第40章 解药(第2/3页)

柳重明看看天色,距离戌时还有些时间,便放轻了脚步。

天气暖和起来之后,厢房的窗户便会敞着一道缝,他站在窜着新叶的树后,微侧着头,向窗户里张望。

从这里能直接看到房间的书案。

又是“刺啦”的一声响,这次他亲眼见了,的确是撕衣服的声音。

桌上摆着一件陈旧的布衣,曲沉舟一手拿着剪子,刺啦地又豁下来一条。

柳重明一声不吱地看着。

桌上的布条裁够了后,曲沉舟拿起几条,在手中捋捋,一头用牙咬着,双手把布条编成一束,编完拽拽,试试力道,然后绑在左手手腕上,再用另一头去缠右手。

柳重明从起初的不懂,到现在终于看明白了——曲沉舟拿不到药,看样子又知道这药发作起来恐怕痛苦非常,就打算提前捆住手脚,免得发作时弄伤自己。

他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人。

若说之前曲沉舟沉默,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言多必失,怕有人看出破绽。

可如今他们都已经戳破这层窗纸,连死而复生这种事都摊开来讲,曲沉舟的话仍然很少。

只有在出谋划策时,倒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其他时间的回答都是言简意赅,关于他自己的事,回不回答全看心情,而提出要求的时候几乎没有。

给他准备好饭,他就吃,若是没准备,他就一声不吭地忍着。做了新衣服,他就穿,没有,他也不言语。

无欲无求似的。

柳重明甚至怀疑,如果不给衣服的话,这人会不会就这么光着出去。

连绑头发的绳子没了,曲沉舟也只自己去拆床幔上的璎珞,胡乱扎着。

这个被折磨的时候也不会求饶的人,大部分时间里,都像是院里一块安静的石头,从不去主动打扰别人。

而他身上的冷漠疏离,也像是排斥别人靠近他。

有时候,柳重明觉得,这个人像是一直这样孤单地、茕茕孓立地活着,跟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关系。

在宫中,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人存在?

“干什么呢?”

看得差不多了,他推门进去,明知故问。

曲沉舟嘴里还咬着布绳,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布绳从口中掉出来。

“世子。”

“一个人呆在这儿,干什么呢?”柳重明等了一会儿,也习惯了没有回答,把怀里的药瓶丢在桌上:“拿去。”

曲沉舟接住咕噜噜滚来的药瓶,意外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仰头把解药倒在嘴里,皱起眉头。

柳重明看了一圈,屋里根本没有水,看来曲沉舟也没想过指望他给药,一时不知该不该生气。

这人的脾气怎么就这么怪,低头服软开口要药,就这么难吗?他柳重明难不成是会吃人的怪物么?

而且水也没有准备,就笃定他诚心为难,不肯给药吗?

噎也噎不下去,干什么就这么听话吃了药,这么乖,反倒不像曲沉舟了。

柳重明只能去外面招呼下人,端了水过来,见曲沉舟把药吞了,心中一块石头才落地。

他拖了椅子在桌边坐下。桌上是曲沉舟在奇晟楼穿过的衣服,被裁下两个袖子。

“怎么这东西还留着?佘管事没给你做新衣服吗?”

曲沉舟点头又摇头,也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

“今天朔夜,你记得吧,为什么不找我要?”

这一次,曲沉舟有了回应:“因为世子看起来很生气。”

“不是对你生气。”冷静了一下午,又被这小插曲惊吓一番,柳重明起初的震惊已经平复了许多。

他顺手把桌上的衣服拿起来,洗得很干净,但仍能看出有斑驳的颜色,看着像洗不掉的血迹留下的痕迹。

衣服看着比自己小一大圈,光看这尺寸就能想到衣服的主人纤细清瘦的身体,他丢下衣服,看到曲沉舟正闷声不响地咬着布绳,要从手腕上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