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希望(第4/5页)

她应该承受法律的后果吗?未曾享受过权利,应当承受这责任吗?

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样看着他,但连所隐隐有种感觉——刘瑕是盼望他做出相反决定的,她盼望自己就这样把她交给上峰,将她用故意杀人罪起诉,为她的未来平添出多少波折——这能给她带来多少阻碍,他不知道,这很难说,但她隐隐盼着他这么做,这么亲手斩断她身上还余下的一些东西。

是什么,信任?人性?温情?

失去了最后这些东西,她会变成什么?

她应当承受这后果吗?

连所无法回答,第一次,他没能压制住自己的慌乱,躲避起了刘瑕的目光,看向了那卷依然在转动的录音机。

现在。

“你是怎么计划杀他的?”

“一开始想用药。”

“用什么药?”

“研究了很久,大部分能和酒精配合致死的药物都研究了,最后想试试看头孢拉定,我查了一些期刊,这个药物可以引起双硫仑反应,会严重破坏肝功能。而且这种药很常用,我也能买到,比起来,能让心动过速的丹参类药物就太贵了。”

“但后来又放弃了?”

“嗯,致死几率太小,太冒险了,在他没感冒的前提下给他吃下去,也比较困难。”

“后来又尝试了什么方法?”

“催眠。”

“怎么会想到用这个?”

“图书馆有一些心理学的书,里面提过催眠,我以前在我妈身上用过这种办法,试着想治好她,但不太容易,书上说,这种疗法不能让病人干违背本性的事。”

“打算怎么实施?”

“有一天他喝的很醉,回家后我对他催眠,让他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往下走三层楼,往外走100步才是他家。他相信了,但没走出100步,就醉得睡着,后来被起夜的邻居发现,又送回来。”

“他知道这些事吗?”

“当然不知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你会觉得不安吗?”

“不会啊,公诉人,你觉得他打我时会不安吗?”

“他为你提供了生活支持,你不感恩吗?”

“感恩,所以我希望他死得比较没有痛苦,听说冻死的人会很幸福,脸上都带着微笑。”

“……你最后成功谋杀他,用的是什么方法?”

“他经常醉醺醺地回家,回家后就打我,或者试图对我性骚扰,闹上一阵后会睡着,然后半夜醒来呕吐几次。他睡着以后,我会给他吃一点安眠药,然后把他摆成仰卧,这样如果他呕吐的话,就会把自己呛死,但是有一次他呛醒了,所以后来我就把他翻过身,让他俯着,这样如果他吐了,就会被自己的呕吐物窒息死亡。”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怕吗?为什么不向别人求助?你有老师,你爸爸妈妈的朋友——派出所的连所长对你一直就很照顾,我知道你想摆脱这种生活,但你不觉得用杀人来摆脱很可怕吗?”

“公诉人,你真的觉得他们会帮助我吗?你真的觉得他们能改善我的处境,而不是让我被打得更惨,甚至被打死吗?”

“公诉人,你能否认这个说法吗——如果刘叔叔把我打死,他最多也就坐6年牢就能出来了,因为他是男性,力道大,容易失手打死受害者,主观恶性不强,属于家庭内部纠纷,无前科,对社会危害小,身份上是父女,管教行为存在合理性,殴打行为也属于管教的一种……他不可能被判死刑,甚至是10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公诉人,你能否认吗?”

“……你这个小姑娘的思想怎么这么灰暗!你就不能相信政府,相信国家吗!”

“因为现实就是这么灰暗,公诉人,对绝望的现实怀抱希望,只是一种可悲的自我麻醉与欺骗。它可以属于你,但不能属于我,我没有自我欺骗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