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5页)

皮肖塔从小就不喜欢蒙特莱普雷那个长得像狒狒的理发匠弗里塞拉。他给人理发的时候要根据他自己当天的心情。有时候他理的发相当时髦,有时候却像是在恶作剧,还有的时候理出来的头土得就像乡巴佬。他不断变换给人理发的发式,声称自己是个艺术家。见到比他地位高的人,他就跟人家套近乎,见到地位与他相当的人,他就显得神气十足。对待小孩子,他像典型的西西里人一样喜欢开恶劣的玩笑,这也是岛上人不太讨喜的一面。他会用剪刀夹他们的耳朵,有时候把他们的头发理得像光溜溜的桌球。皮肖塔带着残忍的快意向吉里安诺报告说,理发匠弗里塞拉是警方的密探,是他破坏了“缄默规则”。显然复活节那天上士带人包围他家不是偶然,他肯定得到了密报,图里只提前了二十四小时告诉家里,上士怎么可能得到这个情报呢?

皮肖塔利用自己在村里的线人确认了上士在这二十四小时内的行动。只有吉里安诺的父母知道他要回来,他随意问了问他们,看是不是他们无意中走漏了风声。

玛丽亚·隆巴尔多很快就觉察出他的用意,她对他说:“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连对邻居也没有说过。我一直待在家里准备饭菜,好让图里美美地吃上一顿复活节大餐。”

就在儿子要回来的当天上午,吉里安诺的父亲到弗里塞拉那里去理了发。老人有点虚荣心,他想儿子图里难得回蒙特莱普雷家里一趟,到时候自己要显得精神一些。

弗里塞拉给他理发修面,像往常一样开了个玩笑:“先生不是要到巴勒莫去跟什么年轻女人幽会吧?不然就是要接见罗马来的什么人?”他弗里塞拉要让吉里安诺先生英俊得可以接见“国王”。

皮肖塔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吉里安诺的父亲面带神秘兮兮的微笑,低声嘟哝说一个人只有在感到满意的时候才会有绅士风度。但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声名大振,被称为“蒙特莱普雷王”的时候,他有点得意忘形了。也许老人是在其他时候去的,而理发匠在图里回去的当天知道了这个情况,于是就作出了这种非常简单的判断。

罗科菲诺上士走进理发店,他每天都要来修面。理发匠似乎没有跟这个警察说任何可能转达情报的话。可是皮肖塔很肯定。他派出探子到理发店去,整天坐在那里,在弗里塞拉摆在路边上的小桌子上和他打牌。他们一起喝酒,谈论政治,对过往的朋友大呼小叫。

几个星期以来,皮肖塔的探子收集了更多的情报。弗里塞拉在替人修面和理发的时候总爱吹口哨,曲调出自他所喜欢的一出歌剧。有时候那个椭圆形大收音机里放着罗马买来的唱片,每次给上士修面,都是这样的场景,而且他总会弯下身子,贴在上士耳边悄悄说几句话,如果不是对他有所怀疑,他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对顾客恭敬的理发师。可是皮肖塔派来的人注意到上士所付的里拉,那张钱是叠起来的,弗里塞拉把它放进了白大褂里面那件马甲上的表袋里。这名探子和他的帮手走到理发匠面前,逼他把那张钞票拿出来看看。那张钞票的面值是一万里拉。弗里塞拉发誓说这是支付他过去几个月的工钱,他们假装相信了他的话。

皮肖塔当着泰拉诺瓦、帕萨藤珀和西尔韦斯特罗下士的面拿出了他的证据。他们此刻都在山上的营地,吉里安诺走到一段可以俯瞰蒙特莱普雷的悬崖边,凝视着下面的小镇。

自从吉里安诺记事的时候起,理发匠弗里塞拉就一直是这个小镇的一部分。他小时候行坚信礼之前曾经找弗里塞拉理过发,还得到他送给他做纪念的一枚小银币。他认识理发匠的妻子和儿子。弗里塞拉会在街上大声和他开玩笑,而且总是问候他的父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