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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到车道上,停在一辆黑色旧丰田轿车旁边,估计那是艾萨克的车。我用小车拖上氧气瓶,走到大门口,敲门。格斯的爸爸来开的门。

“‘海蓁就好’,”他说,“见到你真高兴。”

“奥古斯塔斯说让我过来——”

“对,他和艾萨克在地下室。”话音刚落,一声痛哭从楼下传来。“那是艾萨克,”格斯爸爸说着,缓缓地摇了摇头,“辛迪开车出去了,那声音……”他说着走开两步,“总之,我猜他们在等着你下楼去。我能帮你拿,呃,氧气瓶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没事。谢谢您,沃特斯先生。”

“叫我马克。”他说。

我有点儿害怕到楼下去,听别人痛苦地号哭不在我最喜欢的消遣方式之列。不过我还是去了。

“海蓁·格蕾丝。”奥古斯塔斯听到我的脚步声说,“艾萨克,互助小组的海蓁正在下楼。海蓁,温馨提醒:艾萨克正处在精神错乱发作期。”

奥古斯塔斯和艾萨克都坐在那种直接搁在地上的和式游戏椅上,盯着巨型电视机。电视屏幕从中间分成两半,左边是艾萨克的视角,右边是奥古斯塔斯的。他们俩在一座炸成废墟的现代都市里并肩作战,我认出了画面上正是《黎明的代价》里描写的地方。我走近些,没看到什么不寻常之处,不过是两个男生坐在巨型电视机的荧光里假装杀人罢了。

直到我走到他俩面前,我才看到艾萨克的脸。眼泪从他涨红的脸颊上源源不断地流下来,整张脸仿佛一张紧绷的痛苦面具。他直瞪着屏幕,一边伤心地咆哮,一边重重地对游戏手柄又拍又打,瞟都不瞟我一眼。“你好吗,海蓁?”奥古斯塔斯问。

“我很好。”我说,“艾萨克?”没有回答。没有一丝哪怕最轻微的迹象表明他意识到我的存在,只有眼泪不停地从他脸上滚落到黑色的T恤上。

奥古斯塔斯的目光短暂地离开屏幕往我身上一晃。“你真漂亮。”他说。我穿了一件多年以前买的刚过膝盖的连衣裙。“女孩子总觉得只有正式场合才能穿连衣裙,但我决定要像一个女人,我对自己说:‘我要去看一个神经紧张到崩溃的男孩,他自己的视觉都快弃他而去了,管他娘的,我要为他穿条裙子。’”

“可是,”我说,“艾萨克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他对莫妮卡爱得太深了,我估计。”结果这句话引来一阵灾难性的呜咽。

“这话题有点儿敏感。”奥古斯塔斯解释说,“艾萨克,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似乎感觉我们被敌人从侧翼包围了。”然后他对我说,“艾萨克和莫妮卡合作社已经停业了,不过他现在不想谈这事。他只想哭,还有玩《以暴制暴2:黎明的代价》。”

“合情合理。”我说。

“艾萨克,我越来越担心我们正处在不利位置。如果你没意见,往那个发电站跑,我掩护。”艾萨克朝一座难以形容的建筑物跑去,奥古斯塔斯跟在他身后,边跑边用机枪疯狂密集扫射。

“不管怎样,”奥古斯塔斯对我说,“跟他说说话总没坏处。如果你有什么从女性角度出发的名言警句,不妨劝劝他。”

“老实说,我觉得他的反应或许挺正常的。”我说。这时一个敌人从一辆烧焦的皮卡残骸后面探出头来,艾萨克毫不迟疑地一通扫射,把他干掉了。

奥古斯塔斯眼睛盯着屏幕点点头,说:“痛苦要求被感受到。”这是《无比美妙的痛苦》中的一句话。“你肯定我们背后没人吗?”他问艾萨克。没过多久,曳光弹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哦,该死,艾萨克,”奥古斯塔斯说,“我不想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批评你,可你让我们被包围了,现在恐怖分子和学校之间什么阻隔也没有了。”艾萨克的游戏角色跳起来,朝着炮火的方向,在狭窄的小巷里沿之字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