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斯蒂芬(第3/7页)

“说请!”我厉声回道。

“请,妈妈。”

我打开抽屉,寻找那些她喜欢的有特殊装饰的勺子,可大部分都在洗碗机里,而我昨晚忘记启动了。我在一堆刀叉中乱翻着,金属间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终于找到一把,可上面长了一层厚厚的黑色霉菌。我将那把勺子直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把抽屉猛地拔出来放到操作台上。装餐具的塑料托盘一尘不染,其余的餐具也是如此。这说不通啊。也许是马克或者我偶然间没注意,将一把脏勺子放进了抽屉。

海登又喊着要勺子,于是我心不在焉地从洗碗机里拿了一把,洗了洗,砰的一声丢在她面前。随后,我检查了厨房其他地方。其他东西看起来没有被移动过,可就是感觉不对。我疑神疑鬼地想着:也许这一切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就像我写的一本犯罪小说一样——有人刻意设计让我疯掉。就是为了让我和马克关系破裂。

或许我才是那个需要看心理医生的人。不。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才没疯。

“妈妈!看!”海登咧着嘴冲我笑着,往瓷砖地上扔了一片黄油吐司。

“不许这样,海登。”

她又扔了一片。

“海登。我在警告你。”

她咯咯地笑着,接着,确认了我在看着她后,拿起最后一片扔了下去。她这样做并非存心惹我生气;她只是在玩游戏,但那时我不会那样想。我勃然大怒,抓起她的碗扔进了水池、摔得粉碎,我喊着:“我都说了,别扔了!”我以前从未对海登吼叫过,就在那一瞬间,我俩都惊恐地望着彼此。

然后,海登倒抽了口气,大哭了起来。我把她从婴儿餐椅里抱出来,搂向我。“对……不……起,妈……妈。”她抽泣着,结结巴巴地说。

“不。是妈妈错了,宝贝。”

接着,我们俩都哭了起来。这场景就像电影里的剧照一样,清晰地铭刻在我的脑海中。我在厨房中央和海登抱头痛哭,周围的瓷砖上丢着被踩扁的涂抹了蛋黄的吐司。

“别哭了,妈妈。”海登向后靠着,轻抚着我的脸。“我让你和艾莎公主一起玩。”

当我们俩都平静下来了,我给海登穿好衣服,让她玩iPad,自己则在一旁清理地上的烂摊子和碗的碎片,同时压制着不断涌起的罪恶感。她丝毫没有表现出受到我刚才可怕的行为所影响的迹象,每当她玩的游戏进入下一关时,都会不停地喊着:“妈妈!看!”又一阵罪恶感击中了我:自打我们从巴黎回来,我就一直用储存着各种诱人的儿童游戏的iPad来替我“看管”孩子。

收拾好残局后,我突然有一种想坦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冲动。我给马克打电话,但是他的手机关机了。我打算打给妈妈,随即改变了主意。到头来,我只能向他们两个人寻求帮助,这样的事实让我感觉很可悲。我在手提包里翻找着紧急镇静剂,但是那盒氯巴占已经空了。我原本只想服用两周:那种药物只是用来缓解遭到入室抢劫后产生的紧张感的短期解决方案。如果我还需要——我很确定我需要——那就意味着我还要去见医生,而这项费用很可能不包含在马克的医疗补助里。我得将就一下。考虑到佐伊的死因和马克现在脆弱的心理状态,我不太可能告诉马克我想买镇静剂。于是,我用警察局里的咨询师传授的呼吸练习法来代替药物,直到内心不再涌现紧张的感觉。

离开房子可能会好一些。也许我该做我前几天就想做的事:去海边。之后,海登和我可以用购物来打发时间。她喜欢去匹克恩培超市,喜欢坐在购物车里被推着到处走。可既然她正全神贯注地玩着游戏,我决定等她玩腻了再提出带她出去,于是便查看了邮件。没有那个出版代理人的任何消息,但我不允许自己因此陷入多疑的旋涡中。我点开脸书的网页,翻看着别人随意晒出来的状态,很庆幸自己没有发布任何关于我们计划去巴黎旅行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