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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可以吃鸡肉吗?”

他的话中带着一些鼻音,还有些不客气的味道。

1916年,凡尔登战役开始了,十个月里死了三十万人,夏齐埃-马尔蒙离前线不远,战时还有路可以通,离战地医院也很近,于是成了埋葬死亡士兵的理想之地。不断变化的军事驻扎地以及战略上的风云巨变使这里好些地方数次陷入混乱,在这四面广阔的土地上埋着超过两千具尸体,然而,没有人真正了解具体的死亡人数,甚至还有人说五千,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这场战争已经打破了所有的纪录。这些临时的墓地使得档案记录、设计方案、清单统计建立起来,但是,在这十个月里有一千五百万或者两千万的炸弹掉到你的脚下,有时候,每三秒就有一个炸弹掉下来,处于这种悲惨可怕的环境下,还要埋葬比预计两百倍以上的士兵,这些档案记录、设计方案和文件的价值就显得有限了。

国家决定在达尔梅维尔建立一个大型的公墓,以缓解附近墓地的压力,尤其是夏齐埃-马尔蒙。由于不知道要挖掘、运送和重新在公墓里安葬多少具尸体,所以很难去制定一个合同。政府选择了一次性付清所有费用。

这是一笔双方都满意的买卖,没有竞争,普拉代勒获得了最后的竞标。他计算过,要是人数达到两千的话,那么赚的钱就可以用来支付修理萨勒维耶的马厩一半的钱了。

如果有三千五的话,就可以修复整个马厩。

要是超过四千,他还可以翻修鸽棚。

为了讨好老板,迪普雷带了二十来个塞内加尔工人到夏齐埃-马尔蒙,普拉代勒上尉(迪普雷仍然这样称呼他,已经是一种习惯)当场就决定雇用这一小群额外的工人。

工地开动了起来,在士兵家属的要求下,工人们开始了挖掘工作,确保能找到那些死亡士兵的尸体。

全部家属都在夏齐埃-马尔蒙下了车,行进的队伍中哭泣声、呻吟声不断,惊惶不安的小孩和弯腰驼背的年迈父母平稳地走在排成直线的木板上,以避开满地的泥浆;十分不凑巧地,在这一年的这个时期里,天一直都在下雨。然而,这也有好处,在倾盆大雨中,挖掘工作变得很快,没有人能够真正坚持很久。为求慎重起见,原本议定将这份工作托付给法国工人,因为如果是由塞内加尔人负责的话,某些家庭会相当震惊:工人们会不会将挖掘他们儿子的工作看成是一件不重要的事,到底应不应该信任这些黑人呢?在到达公墓的同时,他们远远地看到,全身湿透了的黑人正在铲开泥土,转移货箱,小孩们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里看。

家属的队伍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每一天,普拉代勒都要打电话询问情况:

“好吧,迪普雷,这些破事儿就要完成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接着,工作最重要的部分开始了,那就是挖掘出其他士兵的尸体,运送到达尔梅维尔军事公墓。

这项工作不简单。尸体已经按照规定编号分类,这不存在问题,因为刻有士兵名字的十字架仍然在制作中,而且还有其他的一批人还需要确定。

靠着找到的军人身份确认牌,许多士兵已经被安葬好,但是并不是全部,还远着呢;往往,从他们身上或者口袋里发现的物件来对他们真正的身份进行调查,然后将尸体放到一边,排好编号,等着最后的结果,人们会找到所有的东西,有时候想要挖的地方太多,就只能找到很少的东西……于是,就只能刻下“无名士兵”。

工地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人们已经挖出了将近四百具尸体。满满一车又一车的木棺被运送到目的地,一组四人的团队负责转载和固定,另外一组人将木棺抬到墓地附近,然后转移到货车上,再运送到达尔梅维尔公墓,在那儿,普拉代勒公司的人就可以着手埋葬的工作。他们中的两个人负责汇编、记录和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