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就有这么一大片水(第4/10页)

“想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他说,“好了,别说了。你快把我惹急了。现在打住好吗?克莱尔?”

我看着那条溪流。我往池塘漂浮而去,睁着眼睛,脸朝下,盯着溪流底部的石头和绿苔,直到我被冲到池塘,微风吹送着我。一切都完全不会变,我们还会过下去,过下去,过下去,过下去。就连现在我们也是在过下去,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我隔着野餐桌看着他,看得如此专注,让他沉下了脸。

“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毛病,”他说,“不知道——”

我想都没想,就甩了他一个耳光。我抬起手,只等了一瞬间,就狠狠甩在他脸上。这是疯了啊,我甩他耳光时心里在想。我们需要十指相扣、互相帮助才对。这是疯了啊。

第二下还没打上,他就抓住了我的手腕,他自己也举起了手。我蹲下来等着,看到他眼睛里有了点变化,然后马上又没有了。他放下手。我在池塘里漂得更快,漂了一圈又一圈。

“好了,上车吧。”他说,“我带你回家。”

“不,不。”我说着从他面前往后退。

“好了,”他说,“他妈的。”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他后来在车上说。窗外掠过田地、树木、农舍。“你这样不公平。对我俩都是。我也许可以加一句,对迪恩也是。考虑一下迪恩。考虑一下我。改变一下吧,除了你自己,也考虑一下别人。”

我这时没什么对他说的。他尽量专心看着路面,可是他一再看后视镜,还用眼睛的余光隔着座位往我这边看,我两个膝盖抵着下巴坐着。他一边开车,一边又开了罐啤酒,喝了点,然后把那罐啤酒用腿夹着,呼了一口气。他知道的。我有可能在他面前哈哈大笑,也有可能哭起来。

2

今天早上,斯图尔特以为他没有打扰我睡觉,其实闹钟响之前很久我就醒了。我在想事情,躺在床的那一侧,远离他毛茸茸的腿和他睡着后不动的粗指头。他送迪恩上学,后来刮胡子、穿衣服,然后很快自己也去上班了。他往卧室里看了两次,还清了清嗓子,可是我一直闭着眼睛。

我在厨房里发现有张纸条,他在落款处写了个“爱”字。我晒着太阳,坐在吃早餐的那个角落喝咖啡,在那张纸条上用咖啡画了个圆圈。电话已经不再响了,这样很不错。昨天夜里以来就没电话了。我看着报纸,把它在桌子上翻来翻去。后来我把报纸拉近,读上面的内容。尸体身份仍未查明,没人认尸,没人想念。但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一直有人在检查,往里面放东西,切开,称重,量度,然后又拼好,缝起来,找到准确死因及死亡时间,寻找强奸的证据。我能肯定他们希望是强奸,那样会让人容易理解。报纸上说尸体会被运去基思兄弟殡仪馆等待进一步安排。现在警方在向市民征求线索,等等。

两件事情是肯定的:第一,人们不再关心别人出了什么事;第二,什么都不再会造成什么真正的影响了。看看已经发生的事吧。但是对于我和斯图尔特来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我是说真正的变化。我们会变老,我们俩都是,你现在已经能从我们脸上看出来了,例如早上同时用浴室时浴室镜子里的我们。我们周围有些东西会变,变得容易点或者难一点,这件事或者那件事,可是什么都不会真正不一样。我相信是那样。我们下过决心,我们的生活已经启动,停下之前会一直过下去。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又当如何?我是说,如果你相信是那样,但是一直保密着,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会改变什么,可是你又看到竟然什么都不会改变。那又当如何?同时,你周围的人继续说话、做事,似乎跟昨天或者至少昨天夜里,或者五分钟前一样,你是同一个人,而事实上你正在经历一场危机,感觉你的心灵受到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