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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没在考虑这种人,可是我也没有把那片地放在心上。我可以每天把十英亩地扔到篱笆外面,都不会回头望一眼它们落到了哪里。对基利克斯先生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有的人永远不招人爱,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他脑袋那么长,两边又那么扁,还有脖子后面的一堆肥肉。”

“他的脑袋又不是他自己做的,你净说傻话。”

“我不管是谁做的,我不喜欢那活计。他肚子也太大,脚趾甲像骡蹄子。天天晚上上床前连脚都不洗。他根本没有理由不洗,因为我把水给他都打好了。我情愿挨小钉子扎,也不愿意他睡在床上时翻身搅动空气。他甚至从来不提美好的事物。”

她开始哭了起来。

“我希望结婚给我甜蜜的东西,就像坐在梨树下遐想时那样。我……”

“你哭也没有用,珍妮,姥姥自己也走过不少条路,不过人就是要为这事那事哭的,最好还是听其自然吧。你年纪还轻,谁也不知道你死以前会发生些什么事,等等看吧,宝贝,你会改变主意的。”

阿妈神情严厉地把珍妮打发走了,但那天剩下的时间她干活越来越没精神。当她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不受打搅的时候,她跪了那么久,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跪着的了。她内心中有一个小湾,在那儿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景象形成了思想,语言又围着思想打转。可是思想的深处有着语言未能触及的地方,而在更深的地方还有思想尚未触及的未定形的感情的深渊。阿妈跪在衰老的双膝上再次进入到无限的可以感知的痛苦之中。到天快亮时她低声说道:“上帝啊,你知道我的心,我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其余的就在你了。”她艰难地拖起身子,沉重地倒在了床上。一个月以后她就死去了。

于是珍妮等过了一个开花的季节,一个茂绿的季节和一个橙红的季节。但当花粉再度把太阳镀成金色,并撒落到世间的时候,她开始在门外伫立,满怀期待。期待什么?她也不十分清楚。她气短,喘粗气。她知道一些人们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的事情,譬如树木和风的语言。她常常和掉落的籽粒说话,她说:“我希望你落在柔软的土地上。”因为她听到过籽粒在落下时对彼此这样说。她知道世界是在苍天这块蓝色的草场上转动的公马。她知道上帝每晚都把旧的世界摧毁,在天亮时建起一个新的世界。看着这个新的世界随着太阳的升起形成,从它灰色的尘雾中脱颖而出,实在是太美妙了。熟悉的人和事使她失望,因此她在门外徘徊,向大路的远方望去。现在她明白了,婚姻并不能造成爱情。珍妮的第一个梦消亡了,她成了一个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