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4/4页)

见肃柔不说话,他不由觑她一眼,又小心翼翼追问:“小娘子打算什么时候问过岳父大人?”

他总是岳父大人长、岳父大人短,肃柔起先还会反驳他,到后来被他叫得习惯了,便也由他去了。算了算时候,说:“后日吧。明日告知贵女们停课一日,也免得她们白跑一趟。”

赫连颂道好,“那我后日腾出空来,陪你一道去。”

最后一道余晖落在他的铠甲上,他含着笑,这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不过仍有忧虑,“你说岳父大人会答应吗?倘或他老人家一时想不明白,也不看好,那小娘子果然就不嫁给我了吗?”

这个问题无可回避,肃柔也在想,若是爹爹坟前占卦,占出来的结果并不如意,到时候又应当怎么办。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我就退了亲,上山做女冠去。”

这话吓了他一跳,“做女冠?小娘子可不要鲁莽行事。”

但这个出路,细想之下除了不能嫁人之外,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肃柔淡然道:“女冠又不是青灯古佛一直到老,也可以在俗世中来去,结交朋友,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这种选择是对青春最大的浪费,她分明与上京城中那些贵女一样,本该拥有红尘中最好的一切,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进山门,天长日久后,遭受那些腌臜男人的觊觎。

“你要是有这个打算,岳父大人怕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他佯佯摇着马鞭道,“你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一定舍不得让你糟蹋了一辈子。”

肃柔闻言怔愣了下,“我爹爹与你提起过我吗?”

他望着前方,微微眯起了眼,“当初岳父大人把我接出陇右,到达廊州地界才出了事,这一路走了十来日,他也会和我说说家里的事,说小娘子自幼丧母,自己常年在外征战,只陪小娘子过过一个上元节。”

肃柔听得胸口生疼,这种内情,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果然爹爹那时候并不像押解囚徒一样只负责将他带回上京,他们之间也是有交谈的。可是她不明白,心里总有巨石压着,她要弄清原委,半带愤恨地扣着门框质问他:“既然我爹爹没有慢待你,你为什么要溜出去?为什么让他因追你而遇险?”

他回过头来,淡淡望了她一眼,“我不是偷溜出马队,是那时有人要杀我,我慌不择路,才会与马队失散的。”

一口气哽在喉头,冲得肃柔泪流满面,她颓然坐回座上,低头捂住了双眼。

所以兜兜转转自有因果,待一切有了答案,发现找不到可以憎恨的人了,心里忽然发空,对爹爹的怀念也没了依托。

赫连颂见她哭,并没有急于来安慰,心里沉淀的尘垢太多了,能痛快地哭上一哭,不是件坏事。过往的经历,他其实已经不愿意再去回忆了,也不愿意过多解释,解释得太多就成了狡辩,成了欲图脱罪,而他确实有罪,宁愿张家人恨着他。今日也是她问起,他才告诉她,至于她听后是什么感想,那就是她的选择了,如果能够稍加原谅,那么对她来说,也许可以少些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