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香樟(第4/7页)

谢琅玉点头,把筷子搁在筷枕上,道:“不严重……倒是你,身子养好了吗。”

明月点点头,一旁的赵全福便打了灯笼靠向明月的脸,絮叨道:“奴才记着,这脸颊上有道口子的,很小的……真好,都长好了。”

明月端着碗,拿勺子喝了口粥,笑着叫赵全福看,“都长好了,一点印子也没有……”

赵全福照了一会,见她瞧着十分体面,不由笑道:“瞧着确实已养好了,姑娘都爱俏了,可别留疤了……”

谢琅玉也跟着笑了一声。

明月莫名害臊,她素来会讲话,现下却莫名不晓得该讲什么,于是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便做饿了的模样,埋头吃自己的,耳朵不知不觉便红透了。

湖边安静下来,紫竹拿了扇子轻轻地打,到底才刚入秋,这院里总是有些蚊虫的。

谢琅玉并不怎么用膳,坐在椅子上像是个陪客。

他看着明月用膳,视线往后移了一下,接着顿了顿,突然道:“这树要烂了吧。”

明月啊了一声,把手里的勺子放下,拿帕子擦了擦嘴,跟着回头看去。

明月身后正是院里那棵香樟树,湖边统共也就种了这么一棵树。

明月疑惑道:“我方才瞧过了,好好的呢。”就是风一吹便掉了几片叶子,想来是入秋了。

几人都往那边望去,赵全福便打着灯笼走进了一些,细细地瞧了,又摸了树皮,道:“这树皮都是好的呢,没瞧着烂啊,该不会是泡烂了吧……”

“这地上也是干的啊……”赵全福又去看地上。

明月也探了头去看,见那树根处确实是干的,赵全福拿脚踩了踩,并不是湿润的软泥,应该没叫水泡。

明月有些担心,连忙也起身,走近了拿脚踩了踩,不是湿的,又下意识踩了好几下。

谢琅玉正仰着头看顶上的叶子,看完便见她这样,不由好笑道:“好了,你别脚给踩坏了,那确实是干的。”

赵全福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叫明月别踩了,“才好呢,可不兴再伤着了。”

明月只好退到一边去,有些担忧地望着谢琅玉,又看着这棵香樟树,没忍住上前轻轻推了推。

看着很好呀。

这棵树,对于明月来讲,就像是明佳的化身。明月从不会走路到如今长到这么高,难过的时候,高兴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它都安静地屹立在这。

这棵树算起来已经三十几岁了,是明佳出生那年老夫人种的,和明佳一样大的年纪。

其实这样的香樟树,现下苏州的权贵人家一般很少种了,唯有一些平民百姓家中保留了这一习俗。

女儿出生时种下,勤快浇水,仔细侍弄,一是为了日后这香樟树长得高高大大,引媒婆上门,二便是砍了给女儿做嫁妆,省下一笔银钱。

按理讲明佳也是官家小姐,但明佳出生的时候没赶上好时候,当时明家的状况不好,明老爷子并不精明能干,过了好几年才当上盐务的差,外头一个壳子瞧着好看,内里是实实在在地捉肘见襟了许多年。

老夫人爱女心切,能做的打算一一都做了。这树也照料的仔细,盘算着这树砍了,日后好歹做几个樟木箱子。

可惜明佳没有用上。

明月每次光只是想想,便觉得心里压抑,难以呼吸。

谢琅玉静静地看着明月,见她忍不住又推了好几下,这才起了身,温声道:“别急……边上挖了看看。”后边一句是对赵全福讲的。

赵全福连忙找了两个下人,没一会就拿了铲子来,在边上挖了小臂长的口子,等到足够深了,里边黑乎乎的瞧不清楚,赵全福要弯着老腰去摸,叫谢琅玉抬手拦住了,赵全福只好在一旁打灯笼。

谢琅玉便半跪着,一只手撑在地上,俯下身子,右手伸下去摸索了几下。

谢琅玉的衣裳弄脏了,手里摸出一片黏腻,他也不在意,耐心地在里边确认了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