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4页)

贺风被逐出了宫,清平观中只留无尘一人侍奉。

屋中,无尘为顾珩倒了盏清水。

典狱司的士卒进驻之时,大肆搜刮了清平观,除掠了几幅前朝大家的字画外,便再无可得,一行人啐骂后,将顾珩常饮的茶饼也分刮而去,如今,连碎茶沫也寻不见了。

“陛下不是这样聪敏的人。”

顾珩翻书的手一滞,抬头看向眼前青稚的脸:“说这话,是想帮他们定我的罪吗?”

“丞相不会蠢到这样。”无尘骨子里有一股韧草般的倔强,他垂首侍奉在一侧,再一言不发。

顾珩耐性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对他肆意揣度的话来了兴致。

无尘抿了抿嘴,由继续说道:“陛下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对待丞相?”

冷箭难防,顾珩深知此事内里的蹊跷,只面对眼前的少年,不忍言多。

“世间不是万物都可卜的,陛下是君,亦是人子。”

不多时,只听屋外有脚步声逼近,合该是放饭的时辰了。

叩门声起,无尘还未上迎,那人便兀自推门而入,好似那声叩门只是为了警醒。

“先生。”

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让顾珩直了身子。

怎么是他?

“先生忘了我了?”

那人重又抬脸,将手中的锦盒交由无尘,对上顾珩的双眸。

顾珩只稍思索了片刻,在当时嘈杂的场面下摘取出了这样一个名字:“秦荣。”

秦荣身着内侍的青衣,但对顾珩行的却是读书人的师礼。

“先生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荣上前了一步,对着无尘说道:“这样的饭菜不吃也罢,污了先生体面。”

顾珩对于秦荣略显文儒的作派蹙了眉,这样的人,总该是有些胆怯的,但是他确实又站在这狱卒把手的重围里。

于是平声回道:“秦荣,我虽于囹圄之中,但尚有辨人之目,你来这里,不会是来寻我做学问的。”

秦荣未曾与顾珩相交过,却被他的自持慑住,于是开口:“先生错怪学生了。”

秦荣微微屈身回禀着:“先生‘天下一教’的罪名已传遍了京城,道佛两派也亦僵持着,学生在龙虎观中求学,得悉此事,便求了真人——”

顾珩接了他的话:“没了我,就要有其他人讲经,于是你就混在龙虎观的道班里,进宫了。”

“先生说对了,也没说对。”

“哪里没对。”顾珩有些意外。

“我不是混进来的,您进观那年十五,我八岁。”

经久的往事又攀涌上顾珩的脑海,他于一艘商船上颠簸飘荡了月余,才从南浙来到了燕都,一路坎坷,均隐在了龙虎观这三个字背后。

秦荣向顾珩再一作揖:“学生,道号戌道。”

顾珩自入仕后,因政务所掣,便龙虎观少了些往来。而经他一提醒,那依稀的模样便逐渐有了轮廓。

“我得了您的恩惠,您入仕后,在龙虎观创设了私学,我便入学读书了。”

顾珩一时心绪有些复杂,半晌只回了句:“龙虎观,一切都好吗?”

秦荣面上添了几分忧虑:“学生此来,不是同您叙家常的,学生们都知道,此事,您是被冤枉的。”

“秦荣,你此番心意我亦知悉了,此事,我不想将龙虎观牵扯其中。你勿多耽搁,还是尽早离了吧。”

顾珩本性的孤寒将秦荣言下之意遮蔽。

“门外的庸人学生已打点好,不过是一群贪财之人,丞相何惧?”

秦荣并未理解顾珩的用心,自习道习文以来,顾珩与他,或称为师兄,或称为先生,但都是他行事的圭臬,如今他长成,更是极为迫切的想追随顾珩。

顾珩的面色也在一瞬之间骤变:“秦荣,谁给你的胆子允你如此行事?”

“学生知道贺大人外面做些什么。”秦荣的话虽坦诚,但更像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