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第2/3页)

“直到那一次,大皇兄带我骑了马,”萧晏将手肘搭在膝头,看着远处的霞光云彩,继续道:“此后我们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他教过我射箭,也会指点我读书……只是我从未想过,他最后会落得那般下场。”

关于大皇子的事情,黎枝枝亦有所耳闻,听说他是被赐毒酒死的,再想起萧晏方才所言,不免让人心生唏嘘来,黎枝枝从前只觉得景明帝看似威严,性情却是温和包容的,如今想来,他到底是一个帝王,在某些时候,比任何人都来得冷酷果决,君心莫测,不外如是,只是可惜了那位大皇子,不知景明帝有没有后悔过。

黎枝枝想说些什么来安慰萧晏,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萧晏自是看出来了,便主动道:“事情已过去了这许多年,我虽不能释怀,却也没那么难过了,不论如何,他首先是天子,然后才是人父,我既不在其位,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的顾虑,所以于我而言,只要彼此相安无事便可。”

黎枝枝心中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那青石上有什么痕迹,像是刻了字,她有些好奇,随手拣了一根小木棍,将上面的松针轻轻拨开,那字迹也尽数显露出来,萧晏也看见了,表情微微一变,似乎想去阻止,但最后到底没有动作。

那上面原来是刻了一句诗,黎枝枝看罢,不无讶异地道:“太子哥哥还有这闲情逸致呢。”

字迹有些歪扭,还透着几分稚气,黎枝枝轻声念道:“双眼自将秋水洗,一生不受古人欺。”

落款是萧晏,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子自信,近乎狂妄,黎枝枝忍不住笑起来,又问他:“这是什么时候刻的?”

萧晏无奈道:“九岁那一年,和大皇兄来的时候刻的。”

黎枝枝饶有兴致地扒拉着松针,道:“还有么?”

萧晏顿了一下,便用手将那厚厚的松针扫去,果然又显露出一行字来: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

笔迹银钩铁画,与萧晏的明显不同,下面还刻着两个名字,萧晋和白若兰,黎枝枝想,这白若兰约莫便是大皇子的心上人了。

正在这时,萧晏忽然从腰间取下一把精巧的匕首,在那青石上刻了起来,黎枝枝好奇地探头看去,轻轻念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看着萧晏一笔一划地刻下她的名字,然后转头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对上,那一瞬间,就连山风都仿佛静止了,万籁俱寂。

萧晏想起当初大皇兄刻下那行情诗时,他还笑他满脑子儿女情长,觉得自己更洒脱率性,大皇兄却不同他争辩,只是笑言:等来日你有了喜欢的人,便自然懂了。

一语成谶,萧晏如今果然懂了,他甚至恨不得将那三个字刻在心间,如此方不会受风雨侵袭。

过了片刻,他忽然道:“枝枝,夕阳要落下来了。”

乍闻此言,黎枝枝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漫天的火烧红云,映入眼底,她当即被震撼住了,一时间连说话也顾不上,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边的沉沉落日,生怕辜负了这绝美的景致,直到她听见萧晏说了一句什么,模糊不清,很快就被山风淹没了。

黎枝枝终于回过神,下意识转头看向他,正好看见他的嘴唇张合,她好奇问道:“什么?”

“我说,”萧晏笑了笑,那双好看的凤眸此时显得异常温柔,就仿佛温暖的夕阳也融入了他的眼底,道:“不要盯着太阳看,刺眼。”

被他这样一说,黎枝枝才觉得眼睛有些发花,她忍不住用力眨了眨眼,下一刻,有一只手伸过来遮在了她眼前,刺目的光线便被隔绝开来,变成了柔和的橘色。

萧晏的掌心是温暖的,黎枝枝屏住呼吸,长长的睫羽一阵扑簌,像受惊的蝶翼,轻轻擦过那人的手心,然后她便听见萧晏问道:“枝枝,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