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同声传译(第2/4页)

她想了想,叹口气道:“再坚持一下看看吧,毕竟才工作几个月,也许事情并不像咱们想的这样。”

“但愿吧。”

那天夜里,招弟小姐又摸出她那一红一蓝两个存折,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自从招弟小姐制定“职业规划”之后,半年多来,两个存折上再没有增添一行数字。翻译的稿费全弥补了她住院和搬家的亏空,出版社的工资则刚好维持生活。

“该给家里寄点钱了,半年了……”她自言自语。

从定期存折里取钱似乎令她十分肉疼,她犹豫了半天,终于接受短期内不会有横财飞来的事实,狠了狠心,把红存折放进皮包,蓝存折照旧收起来。

第二天回来,招弟小姐的神色轻松了很多,把红存折放回大字典封套里,然后给老家打了电话。

她跟父母的交流并不多,隔些天才打个电话。但如果说招弟小姐不喜欢跟长辈谈心,却又不尽然,以前她和行简君的妈妈打电话,每次都会聊上好久。

打着打着电话,她的神色严肃起来。

老家那边出了麻烦,招弟小姐的弟媳病了。

招弟小姐的弟弟和弟媳结婚三年,一直没有孩子,这几个月,弟媳时常觉得小腹疼痛,前几天去医院一检查,竟是卵巢发生了病变。

只听招弟小姐对着电话连连安慰,想必她父母担心翘首以盼的孙子化为泡影,已是忧心如焚。

不久,弟媳确定下来要做手术,而且,为了防止复发,手术后每月要打一支两千多块钱的针,至少持续一年。

招弟小姐的父母对孙子的担忧,很快被更迫切的医疗费问题所取代。

招弟小姐的父母是收入有限的果农,供女儿念完大学,给儿子盖了新房、娶了媳妇后,已是两手空空,在农村里虽然一家老小可以衣食无忧,但根本经不起一点风浪。

至于招弟小姐的弟弟,只是个二十五岁的青年,而且,每次我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时,他总在从事一种新的行业。他住在新房子里,但一日三餐都在父母这边吃,他结婚三年,却依然是个父母呵护下的大孩子。

招弟小姐大包大揽,“钱上的事不用担心,我都准备好了。”

她确实准备好了,蓝存折上有为父母存的三万医疗费,只不过现在用这笔钱的,是弟媳。

这件事在我们猫族看来未免有些奇怪,但如果我们明了人类的家族关联,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如果招弟小姐的父母有这笔钱,他们一定会选择用来给儿媳治病,而不是给自己。

招弟小姐的父母和她的弟弟、弟媳密不可分,招弟小姐又和父母密不可分,所以她和弟弟、弟媳也无法分清。

更何况,这件事牵涉到为家族传宗接代,每个人——包括招弟小姐本人——都觉得这样做十分合理。

于是,短短一个月内,招弟小姐的积蓄锐减了一半。

她终于沉不住气了。

其实,以前为父母存钱时,招弟小姐只是观念上觉得应该有所准备,并没有切身的体会。这次弟媳生病,她蓦地意识到,一个并不大的手术就会轻而易举耗掉她一年的积蓄,而且风浪来临时,她竟然是家人唯一的支柱,这不能不使她心生恐慌。

她没有多做迟疑,立刻着手寻找兼职。这次她终于没再想什么“翻译家”,目标直接便是商业翻译。

不得不说,招弟小姐在求职上运气一向不错,这次也很快得到了回应,一家翻译公司竟然开出了千字二百六十块的高价。

原来,招弟小姐在大学时代十分有闲,除了本专业外,还考了好几个英语证书。正巧那公司要做英语和小语种间的对译,双语人才毕竟稀少,于是奇货可居。

招弟小姐的英语闲置已久,早没有了考证书时的实力,不过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哪有推辞不受的道理。那几个晚上,我看到她抱着一堆字典大查特查,在两种她都不能运用自如的语言中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