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页)

再次坐在书桌前,时舒盯着对面面不改色恍若无事的梁径,算是明白了。

——什么“随你处置”。

全是瞎话。

明明是:随他处置,然后他自己再看着办。

感受到来自对面的不正常气息,梁径从数学卷子上抬头,眉梢罕见微抬,一副诧异的样子:“怎么了?”

神情自若到好像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没吃醋、没发疯、更没亲他。

时舒又想踹人了。

酝酿几秒,忍住没说,时舒气鼓鼓低头擦橡皮:“没事。”

梁径看着他,弯起嘴角。他像个高级的猎手,永远云淡风轻,视成败如草芥

——他的“随你处置”,背后是时舒根本捉摸不透的胸有成竹。

第二天是周末,周五的作业没必要全部赶完。

做得差不多,时舒回房间洗澡准备睡觉。

他以为梁径会有那么一点自觉,写完作业赶紧上楼睡觉,好让他有一个独处的时间想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但是当时舒从浴室出来,梁径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洗好澡,坐在他卧室的床上翻看最新的昆虫杂志。

梁大少爷爱好之一是昆虫研究。幼年成功饲养过几只稀有螳螂。不过,在把时舒吓哭两次后就不亲身饲养了,改看杂志解馋。

时舒站在原地,动都不会动了,好像这时的梁径手上正捏着一只刺花螳螂,他敬而远之:“你不上去睡觉?”

梁径的语气和小时候向时舒解说刺花螳螂和兰花螳螂的区别时一样,严谨而专业:“我和我妈说今天睡下面。”

时舒:“......”

最新一期的杂志封面正好是一只拟态完美的兰花螳螂。

跨物种的伪装,看起来往往比实物还要鲜艳漂亮,但只要仔细观察,总能看出几分诡异。外表如何精心,食肉的本能是掩盖不了的。就像兰花螳螂举起的镰刀,看起来和兰花一样柔软温驯,实则致命嗜血。

在昆虫界,越漂亮,越危险,越不动声色,野心也越大。

时舒绕到床头抱住自己的大海豚,来回逛了两圈。

梁径好整以暇地坐着翻杂志。

“我知道这个......”时舒转身看到梁径刚翻过的那一页,“大刀螳螂”。

梁径抬头看他:“准确说,是中华大刀螳。”

“哦。”时舒点点头:“好像很常见。”

梁径笑:“就是很常见。”

时舒凑过去看细节:“我记得我小时候被吓哭过......”

梁径:“嗯。你不喜欢它们。”

时舒语气嫌弃:“明明是昆虫,非要装成好看的花、枯萎的叶子,就是很奇怪。我小时候害怕——不过我现在不怕了。”

梁径:“不怕了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压根没落在杂志上,而是全神贯注地凝视刚洗完澡的时舒。

时舒点点头,抱着海豚,单膝跪上床沿,主动去翻下一页:“这有什么。螳螂是益虫,我记得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少女的祈祷......是不是——啊!”

一整面妖艳至极、诡异至极的魔花螳螂特写。

冰冷的黄绿色复眼正对时舒,口器微张,细密恐怖。

时舒没防备,吓得差点滚床底下。

梁径笑着去捞他。

“我不想看了。你看吧——你能不能去别的房间看啊......”

时舒慢吞吞爬上床,搂住大海豚,离那本杂志远远的,“我要睡觉了”。

斩钉截铁的语气,几乎是命令。

梁径闻言合上杂志,起身:“晚安。”

时舒蒙上被子:“晚安。关灯。谢谢。”

卧室很快一片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静下来后,薄被摩擦的声响和啮齿类动物咀嚼的声响近似......

时舒抱紧大海豚,闭上眼——

魔花螳螂的口器在眼前缓慢蠕动,幽黑黄绿的复眼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

时舒听到它十分客气地问自己:“你是从谁那里知道我的学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