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4/6页)

“老人家,今年庄稼收成可好?”

顶着草帽的老农打量了杜衡和秦小满一眼,见着两人眼生的很,又有车马的,自是不必说都晓得是县里的大户人家。

他没好气道:“好也不好左右苦的都是农户泥腿子,与尔等金包银裹的贵人有何干系。”

在后头的江岂闻言斥道:“怎么说话的!”

老农梗着脖子道:“老鳏头这等粗俗之人说不来甚么上台面的话。”

“问你什么答什么就是,这么阴阳怪气的作何!”

老农道:“这秋收干活儿的是农户,腰包撑满的却是衙门和乡绅地主之户,老鳏头还做甚么客气,装甚么孙子。”

江岂听见老农夫口无遮拦的话惊的后背一凉,当着县太爷的面说衙门不好岂不是打县太爷的脸。

他正想阻止,杜衡却先他开口道:“这话怎么说?”

老农虽是不满,却也把话点到即止,说多了只怕是真的要招惹来麻烦,这些年秋阳县过得苦楚,他能熬过灾荒,躲过病疫活到今天不容易,还是惜命的。

“老鳏头被这太阳晒昏了头,胡言乱语来着。”

江岂微微松了口气,好歹是没有继续大着舌头多说,只是而下太阳也才出来不久,泥地都还没晒热,说甚么晒昏了头的话来,这不是故意如此嘛。

秦小满拍了拍杜衡的手:“别打搅人家收庄稼了,咱们走吧。”

杜衡自知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叹了口气,让江岂引着路。

江岂看杜衡并未有怪罪的意思,心中为老鳏头捏了把汗的同时,望向杜衡的两眼不免又冒出星光来,他们大人就是温和宽厚。

弓着腰伸手指引:“往这边走便是。”

一路穿过乡间的小路,落在了一处栅栏小院前。

屋舍陈旧,房顶都有了青苔晒死的大片痕迹,虽可见清寒,可院落一应却打扫的干净。

杜衡跟秦小满看着房子的坐朝,恍惚间还以为回了自家曾经的小农院儿。

听到门外有声响,内里循声走来了个老嬷嬷,说是老嬷嬷却是尊称,来者背端颈长,体态十分的端庄,发髻挽的一丝不苟,看着不过像四十来岁的妇人。

“不知尊驾何许人也?”

江岂连忙上前道:“汤嬷嬷,昨日我过来同您说过的。”

嬷嬷恍然:“原来是知县大人,还请莫嫌屋中鄙陋,入寒舍一坐。”

“嬷嬷院子打扫洁净,不见鄙陋之相,何有心嫌之说。今日贸然登门拜访,一点薄礼还请收下。”

汤嬷嬷未做推辞,接下了礼品,迎着人进屋,旋即泡了茶水来。

“昨日江小郎君已经同老妪言说了大人的请求,不想大人公务繁忙竟还携夫郎亲自前来,老妪何德何能。”

汤嬷嬷说的倒也不完全为客套话,天底下父母虽之爱子,多为子孙求学儒师不惜卑躬屈膝,但这多为可继香火的男丁所求,心中更为偏爱男丁,少之甚少为姐儿哥儿的求师。

其实京城时兴请宫中放出的老嬷嬷作为子孙教仪,也有过勋贵同她抛出过橄榄枝,她若是留下,日子自是不必说。

只是离乡多年,昔年一道进宫的故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少,临到头也独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人老了反而越发的思念故土。

到底讲究个落叶归根,她退了邀枝回了原籍,只是没想到家里人早已经不再人世,哪里还有甚么后世子孙,只不过孤独闲散度日罢了。

秦小满自惭道:“我是个乡野小哥儿出身,字也识不得多少,自小就是个不知礼数的,实在是不敢轻易教导孩子。汤嬷嬷人品贵重,若是能请您老人家教导家中的顽童可就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汤嬷嬷见着对夫妻倒是有意思,她也未多做刁难,道:“大人和夫郎屈尊前来,老妪喜不自胜,能有幸教导小公子也是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