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曲有误(二)(第2/3页)

曲悠笑道:“好。”

她拿着那把扇子遮在面前,上堂去拜别了母亲,尹湘如哭得几乎拿不住茶盏,不住地说着“你父亲若在就好了”,最后被赵姨娘搀了下去。

被扶上寒酸花轿的时候,曲悠终于生了些酸涩之意,然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点恐慌。

原主其实和她本来的样子长得很像,只是多年娇养,更加精致柔美。她长得漂亮,在现实生活中也被许多人追求过,但她执拗地向往着一些虚无缥缈的“心有灵犀”,这么多年都不曾谈过恋爱。

一朝穿越直通婚姻,对方还是自己的史学研究中的重要对象,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是人生和她的史料一般,就在于探索未知嘛。

曲悠拿着帕子擦了擦脸,腹诽道自己从前分明没有这么伤春悲秋的。

花轿穿过汴都的大街,不多时便到了周檀的府邸,他伤重不能起身,是远方表弟任时鸣代为迎的亲,到了堂上,便有人抱了一只公鸡来和她行礼。

周檀如今的声名,来婚宴的人寥寥无几,甚至站不满一堂。他父母不在,也没有别的长辈可拜,只有面前花梨木桌上的两块灵位。

曲悠照着之前嬷嬷教的屈膝行礼,只要不跪拜,她就当沉浸式体验婚仪,可以忍受。

跟那只系了红绸的公鸡对拜时,曲悠听见了堂下按捺不住的嘲笑声音。

行完了礼,她正打算随着乳母的牵引红绸到婚房中去,却突然听得一阵议论之声,隔着绢丝的扇面,她看见有一个高束着马尾的少年穿着一身破旧的盔甲走了进来。

一侧的乳母没忍住惊呼一声:“二公子!”

周檀原是有弟弟的。

父母在临安遭横祸双亡后,周檀带着尚还年幼的弟弟上京来投了远亲任氏,随后奋发苦读,连中三元,让周家连带着任家都感到他光宗耀祖了。

只是燃烛楼一案后,任氏的主君、周檀的表叔父受了牵连,被判流徙三千里,任氏四处求情借款才让他勉力留京,而在此期间,周檀竟毫不动容,连银子都没有出一两。

自此之后任氏便和周檀再无来往,就连周檀的亲弟弟周杨都在家祠之中与他断绝了关系,自甘入了任氏家谱。

若非这次是圣旨赐婚,他又实在没有别的亲戚,断不会找到任氏。

任氏估计也不愿为他操持。

周扬年初便投了军,从此再没有踏入周府一步,今日谁也不知周杨会来,众人皆十分诧异。

任时鸣走了两步,上前低声问道:“阿杨,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让兄长担忧了。”

周杨一身军营常服,手中握着马鞭,连腰间的匕首都没有卸下来,他低声朝任时鸣解释了一句,随后吊儿郎当地走到了曲悠面前。

这原是大不合规矩,可是堂中无人敢拦,一侧的乳母见状连忙将曲悠挡在了身后:“二公子,大公子伤重……您总该回来看看的。”

“韵嬷嬷,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周杨握着手中的马鞭,似笑非笑地说,“他要娶亲,我当然得来,就算不是为了恭贺,也得跟嫂嫂商量一下,过两日怎么给他治丧啊。”

韵嬷嬷当即便气得发抖:“二公子……”

堂上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任时鸣甚至在一侧低笑了一声,周杨越过乳母朝曲悠走过来,伸手搭上了她手中的绢丝扇,略微用了用力,似乎想要提前一睹她的真容。

曲悠当即便顺着他的力气,放下了扇子。

周杨发力落空,愣了一愣,面前的女子却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是二公子吗?我唤一声弟弟,也不知二公子愿不愿意听?”

她先前挡脸挡得严严实实,如今绢扇刚落,堂中诸人便静了下来,就连周杨也没反应过来。

汴都双殊的美名众人都听过,高云月时常赴宴,众人见得多,若将她比作疏冷的月下白梅,那面前这位,则是桃林中一只带露的新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