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燕归来(十) ◇(第2/6页)

他也受了伤,不过是轻伤。半个时辰之前,他们一行走到京华山山腰之时,突然遭到了这女子的伏击。

他和彭越都没想到这女子不过独身一人,竟如此厉害,跟着他的精锐死伤殆尽,十数人才勉强将这女子伤成这副模样。

即使如此,他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梁鞍本人功夫不错,早年在军营中混过一些时日,但后来进了刑部,许久不和人动手,况且他只是受了傅庆年所托送彭越出城,着实没想到会遇见这等麻烦,若这女子对他没有杀意,他不太想同对方拼命。

梁鞍握着刀柄,朝地上看了一眼,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非要取他的性命?”

似乎是觉察到了他言语之间的犹豫,彭越抱住他的腿,嚎啕道:“梁老弟,梁老弟,救我!”

晏无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混沌的低笑,没有答他的话:“让开。”

见梁鞍退了一步,似乎真有躲避之意,彭越便转过头来,语无伦次地求饶:“晏二,啊不,晏姑娘,晏姑娘!我哪里得罪了你,我改,我都改!我……我出钱好不好?芳心阁的姑娘,我去道歉!我将财帛通通送给她们!饶我一命吧!”

晏无凭提起刀,面无表情地砍断了他另外一条腿。

“啊!!”

彭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见求饶无用,便开始破口大骂:“没良心的贱民!老子从前待你不薄!你在、在汴都身无分文,是老子收留你做事,还那么放心地将生意交给你……”

“彭大人,”晏无凭笑了一声,血沫从唇角呛出,她毫不介意,伸手抹去,“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吗?”

彭越背脊一凉,女子此刻的眼神,在她去击鼓时他就觉得熟悉,只是死活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梁鞍见她已然步伐不稳,不由往前挡了一挡:“你如今身有重伤,当真要……”

几乎是同时,他突然听见了箭矢破空的响声。

*

曲悠和周檀顺着密林中的打斗痕迹寻找了一番后,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的明显血腥气。

周檀对这样的气味十分敏感,顺着走了不多久,果然见到了横七竖八的侍卫尸体。带着血的脚印斑驳凌乱,一路延伸至远处。

上次在樊楼之中不过远观,曲悠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尸体,胃中传来一阵酸楚,面色顿时苍白,她勉力将不适压抑下去,跟紧了周檀。

周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步伐一顿,回过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曲悠吓道:“你干什么?”

周檀没有说话,横抱着她飞快地越过了脚下的尸体,直到地面上的血迹几乎流干才将她放了下来,曲悠扶着他的手踉跄了几步,突然觉得耳后一片灼烧之感。

不过此刻她没有多余心思细想,周檀眉头一皱,将手指比在嘴唇之前示意她噤声,随后弯下腰,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取了一具尸体携带的弓箭。

曲悠蹲在草丛里,朝外看了一眼。

晏无凭的长发已经在打斗中散了,古代女子热爱蓄发,她的头发却只长到肩颈,想必是刻意修剪过,此时沾了血,黏腻地贴在颊边。

她浑身上下都是浓稠血迹,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本的服色,连手中那把随手从刑部取的简单佩刀都卷了刃。

梁鞍站在她的对面,正在迟疑着拔出腰侧的长刀。

天空炸开一片回荡良久的雷,曲悠看见周檀当机立断,立刻搭箭上弓,他挽弓的姿态非常娴熟,有力坚定。

史书从未写过,她也不知道,周檀居然会一些功夫?

她本以为他是彻头彻尾的文臣,还困惑他为何会有如此自负的口气。

雷声掩盖了弓弦绷紧的声响,直到那只箭飞了出去,梁鞍才觉察不对。

可此时已然太晚,周檀那只钝了的箭精准地从侧腰刺穿了他护甲的绑带,没入了小腹,梁鞍捂着伤口,眼睛瞪得老大,痛到一句话都没说地倒地便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