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百丈冰(八) ◇(第3/4页)

“再说,就算他有心向新来的那个周檀表忠心,可毕竟与我合作多年,那人会信他?况且他自己也不中用,无妨、无妨。”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像是在安慰自己。

何元恺垂着眼睛静静听着,吴渀忽而晃了晃他的肩膀,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毒:“我府中也有豢养的死士,王举迁如今人在城内,府中不过寥寥几个府兵,如何能敌得过我从军中精挑细选、多年培养的人?况且王怡然在那里,他必定精疲力尽、十分松懈,错过今日,让他回味过来,就没有机会了!”

何元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小人现在便去召集所有的死士过来,让他们埋伏到将军府周围,伺机下药,入夜之后,不留活口。如此突然,王举迁未必有防备机会,只要得手了,鄀州照样是咱们的,就算不得手,他也不会知道是谁做的。”

吴渀连连点头:“去、去!都带上,五十余人,总能得手!实在不行,就放一把火,守城军营在城门之外,来不了这么快,你去瞧着,确定他动了投奔他人的心思,便立刻动手!”

何元恺恭敬地点头:“是。”

由于惊惶恐惧,在何元恺带人走后,吴渀再未敢出门,他留了十几个侍卫严守府门四周,自己窝在正屋没敢出来,就算听说有几个前来拜会他的老熟人,也没把人放进来。

如今他实在没有心力去管别的事情,再说往日这些人来拜访,都会在白日里来,今日怎地一反常态,纷纷夜间上门?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还是不见的好。

一夜未眠,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时,吴渀便开始心中打鼓,他开了窗子,死死盯着府门处,只盼何元恺带人回来,让他定心。

不过他等来等去,始终没有等到人回来。

反而是守门的管家先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人、大人……那周……”

他刚提了一个“周”字,吴渀便突然想到,昨日周檀宴请,众人都去了,王举迁也在列,他突然来此,是否和此人有关?

他尚来不及细想,那管家就继续道:“大人,大事不好,那小周大人今日走马上任,竟然、竟然在城门口贴了张告示,叫那些被扣压籍贯、无法落户的流民持册上门,办理落籍之事。”

吴渀脑中“轰”地一声,一片空白,只好喃喃道:“你说什么?他……他好大的胆子!他这样说话,有人敢信?”

管家急道:“起初自是无人敢信,也无一人敢来,不过后来,那何先生……何先生带着咱们府中几个女子先去了州府门口,当即便得了印花籍册……那些暴民怀疑是他做戏,于是他便直接带人杀上门来了!”

吴渀感觉到了一股奇特的荒谬感。

一日之前,周檀还是他心中唯唯诺诺、绵软好拿捏的羔羊,不过一夜,他缘何来的这么大胆子,敢直接动手?谁给他的权力,谁给他的兵?

不过他已来不及多想,吴府中的精锐守卫被他昨日全部派了出去,一队士兵轻而易举地破开府门,将他五花大绑,一路带到了州府门口。

鄀州州府是在一段废弃的城墙上建的,他被抓到府门之前,刚刚抬起头,就看见周檀和王举迁一同站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森冷,让他不寒而栗。

周檀微微侧过头,朝王举迁点了点头:“王将军好气魄,这就把人抓来了。”

王举迁有些愧然地回答:“多年以来为虎作伥,承蒙小周大人还肯给我个机会,昨日妹子向我哭诉,我才知晓犯了怎样的错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二人将吴渀自城墙之下吊了下去,又在州府门口竖了一整面宣纸,何元恺站在宣纸之前,特意为民众书写吴渀罪状。

之前还在观望的流民本十分忧惧,怀疑又是王举迁的诡计,但见他本人被半死不活地吊在了城门之前,才后知后觉地发觉鄀州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