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尼卡诺尔·伊万诺维奇的梦(第4/6页)

疯狂的掌声震撼着大厅,尼卡诺尔·伊万诺维奇感到吊灯的灯光都在颤抖。前幕重又升起时,舞台上只剩下演员一个人。他止住再次爆发的掌声,向观众鞠了一躬,说:

“刚才大家看到,东奇利在本节目里扮演了典型的蠢驴角色。昨天我就说过,私藏外币是毫无意义的事。请你们相信,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使用这些外币。就拿这位东奇利来说,他薪水优厚,丰衣足食,有很好的住房,有老婆,还有个漂亮情妇。他本该把外币和钻石都交出来,不找麻烦,过安生的日子,可是这个自私自利的蠢家伙定要弄到当众出丑的地步,末了回到家里还得大闹一场。好了,你们谁交出外币?有要交的吗?我们的下一个节目是:诗人普希金的戏剧《吝啬的骑士》[2]中的片断。特邀著名的天才戏剧演员萨瓦·波塔波维奇·库罗列索夫来表演这个节目。”

于是这个库罗列索夫立即登场。他是个大块头胖子,脸刮得精光,身穿燕尾服,系着白领结。

他没有任何开场白,马上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眼睛瞟着桌上的金色小铃铛,用矫揉造作的声音说:

“我像一个浪荡公子,等待幽会那狡猾的荡妇……”[3]

库罗列索夫讲了自己许多坏话。尼卡诺尔·伊万诺维奇听见他说,有个可怜寡妇哭着喊着冒雨跪在他面前,也不能打动他的铁石心肠。尼卡诺尔·伊万诺维奇做梦前对诗人普希金的作品一无所知,但他很熟悉普希金这个名字,每天还免不了提到它几回,例如:“难道要普希金来付房钱吗?”“照这么说,楼梯上的电灯泡是普希金拧走了?”“那么,让普希金去买石油吗?”

现在他看了普希金的一部作品,想象那孤儿寡母跪在雨中的情景,心里倒有些难过起来,不禁在想:“库罗列索夫这家伙还真行!”

库罗列索夫的嗓门越来越高,他还在悔不当初。尼卡诺尔·伊万诺维奇完全听不懂了,因为库罗列索夫对一个不在舞台上的什么人说起话来。他还代替这个人自问自答,自称“国王”、“男爵”,既当“父亲”又做“儿子”,一会儿说“您”,一会儿又称“你”。

尼卡诺尔·伊万诺维奇只看懂了一点:库罗列索夫喊了几声“钥匙!我的钥匙!”就不幸死去了。只见他往地上一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面小心地解开领结。

死了的库罗列索夫又站了起来。他掸去燕尾服裤子上的灰尘,面带假笑向观众鞠了一躬,在稀稀拉拉的掌声里下了台。报幕员走出来说:

“刚才我们通过萨瓦·波塔波维奇的精彩表演,听到了‘吝啬的骑士’所说的那一番话。这位骑士指望欢蹦乱跳的自然女神纷纷而至,指望发生许多类似的赏心乐事。可是你们看见,这种事情没有发生,没有什么自然女神聚集到他身边,也没有缪斯[4]女神带来贡品,他非但没能建起豪华的宫殿,反倒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守着一柜子钱币和宝石中风而死见了鬼。我警告各位,如果你们不交出外币,你们迟早也会出这种事的,说不定还会更惨呢!”

不知是普希金的诗剧还是报幕员的旁白达到了效果,这时观众席上有个羞怯的声音说:

“我愿意交出外币。”

“欢迎您上台来,”报幕员望着黑魆魆的大厅,礼貌地邀请道。

一个浅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走上了台。看样子他有三个星期没刮脸了。

“请问您贵姓?”报幕员道。

“我姓卡纳夫金,名叫尼古拉,”上台的人腼腆地回答。

“啊!很高兴见到您,卡纳夫金公民,您怎么说?”

“我交出来,”卡纳夫金低声说。

“多少?”

“一千美金和两百金卢布[5]。”

“好!这是全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