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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你想喝点什么吗?”

“我很愿意,不过我有点赶时间。”

“哦,因为你身边围着这么多男人。”我想到了桑迪,他应该已经在那里等我了,而自从跟他约了以后,我却不像之前那么渴望见他了。我想到了其他一些男人,被当作补丁一样试图去掩饰努力重建某种无论如何都终将归于废墟的东西所带来的深沉的失落。然而,每一天我都会更加注意到孤独是如何频繁光顾,以及有时候人是多么容易从绝望这个平坦而光滑的斜坡上跌落下去。“好吧,那改天吧。”他说着让到了一边,亲吻了我,我感觉到他苍白、粗糙、温暖而脉脉含情的脸颊贴到了我的脸上。

“不,不,实际上我还有点时间,”我一边说一边看看腕表,假装在计算时间,“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马尔蒂。”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布兰卡。”我几乎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有点荒唐而正式,因为我已经从他的眼神以及他脸颊的触感知道他会坚定地握住我的手,而且他的手掌是干燥而炙热的。

我们跟他的朋友们坐在一起,一个男的和两个女的,他们很热情地接纳了我,带着一丝狡黠的好奇和恩波达地区特有的亲切。女孩们都是单身,谁也没有以年头和儿女计算的婚姻的牵绊。婚姻会让女人变得或沉默或刻薄——我从未听到过谁在谈论男人的时候会比那些婚姻幸福的女人更加粗暴而残忍——此刻她们正在谈论男人,而男人们则带着戏谑而嘲讽的表情听着,却从不回应任何带有挑衅意味的主题。这些主题一般都是荒谬而极其无聊的,有时候是他们的错,有时候是我们的错。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那个我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孩突然问我。她有着栗色的长发、深色的眼睛、饥渴的目光,带着这种话题常触及的熟稔表情。

我思考了一下,不知道该开个玩笑,还是该认真回答,同时愉悦地感觉到身边马尔蒂那比我高得多的挺拔而秀气的身影。

“我喜欢那种让我想要变得更聪明的男人,”我说,同时小声补充道,“一般来说,男人总是让我产生希望自己变笨的念头。”

“哇,丫头!”那女孩笑着喊道,“你这要求太高了!”

接下来是一通长长的对话,谈论着男人和女人都喜欢异性的哪些方面,而马尔蒂和我几乎不插嘴。很自然地,两个人谁也没有刻意为之,我们离开了人群。我发觉自己很紧张,不但无法叫出他的名字,而且之前在人群和欢笑声中稳稳端在手中的酒杯此刻竟然微微颤抖。同时,我也突然痛苦地意识到桑迪在酒店里无望而残忍的等待。

“现在我真的该走了。已经太晚了。”而仿佛为了拖延他再次跟我说再见,以及我真的必须走的时间,我又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他困惑地看着我。

“别告诉我你相信星座。”

“不,不太相信。我只想知道你的生日,好送你一双新的草鞋。”

他看看自己的脚,晃了晃从鞋子破洞里露出来的大脚趾。

“可是这双鞋很棒,”他说,微微有些脸红,“很凉快!”

“等等,让我试一下。”突然,我仿佛重又回到了游戏场,在那里,我感到如此舒适而自信。虽然有些人认为游戏场无足轻重,对我来说却至关重要。我人生中某些最正确的决定都是从游戏中得到的启发。他迟疑了一下,脱下鞋放到我面前。我把脚放进那只巨大的鞋子里,几乎像小小的救生筏那么大,感觉到那细密的草编鞋底,干燥而坚硬,海蓝色的帆布硬如纸板,褪了色,海水的盐分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白印,有点磨脚。“正合适,”我说,看着自己涂成红色的脚指甲,显得如此不相称,就像一张干净的脸上安了一个小丑鼻子,“这鞋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