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先生缪矣(第2/3页)

本官也不白拿你的,这两年,本官靠着《天工开物》着实获益不少,还翻刻加印了许多,交给手下幕僚、属官、匠人研读。

你原先亏了三千两,再加上这两卷没印的,一共算五千两。本官再加一倍给你,拿一万两,从此《天工开物》任由本官继续翻印,如何?”

古人也不可能谈版权分成,所以沈树人爽快一点,直接买断制,也没说这是版权,就当是润笔,外加弥补宋应星之前的亏损。

沈树人提到的《天工开物》序里的“观众、乐律”两卷,历史上宋应星缺钱没有雕印,就失传了,

不过有零星片段为后来其他书所引用,根据考古研究,可以大致推测出,

这两卷书分别研究的是乐器声学原理、还有一些明末时的舞台表演技术、道具技术,皮影戏人偶戏万花筒之类的原理剖析。

其中“乐律”这卷更有价值一点,因为涉及到了物理学的声学部分,比如从流出的残句里可以看到,宋应星有写“一根琴弦绷紧的长度缩短多少比例后,音高就能提高五度(宫商角徵羽一轮,对应西方一个八度)”,还有很多其他的朴素声学研究。

当然了,必须承认,在这方面华夏文明古代并不占优。因为古代都不喜欢用数学工具来精确定量研究艺术,只喜欢大而化之地泛泛论道不论术。

相比之下,古希腊数学家毕达哥拉斯,在公元前6世纪就总结出弦长变化和音高变化之间的数学比例了。(中国古代调音师手艺是很不错的,甚至更好,但只是凭经验凭手感,没人去总结声学数学原理)

宋应星虽然比毕达哥拉斯晚了两千年,但好歹也是补上了这块不受重视的短板,他的一部分内容,也是从徐光启翻译的西方数学思想借鉴来的。

说白了,这两卷比前三卷涉及的工业、手工业要更加不务正业一些,纯粹是娱乐产业,类似后来电影行业的服化道、配乐技术,才那么不被待见。

所以,如果说《天工开物》的前三卷,只会被极个别非常死板的卫道士抨为“奇技淫巧”,那后两卷要是印出来,按照当时的社会开放程度,恐怕是开明人士都会喷是“奇技淫巧”了。

毕竟到21世纪,还有很多人喷娱乐科技是“为戏子服务”呢,何况是17世纪?

都服务于倡伎优伶了,这不“淫”巧还有什么是“淫”巧?

不过,不论别人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一切在沈树人这种坦荡君子这儿,都是不存在的。

研究那些倡伎优伶用到的技术怎么了?那些“众正盈朝”的士大夫,特么的哪个不往秦淮烟花之地钻?

天天勾栏听曲、还不许人研究声学物理了?

宋应星感动涕零之余,也不忘提醒了沈树人这一点:“沈道台,您开的价,老夫无有不允,老夫知道这是您抬举我。不过这倡伎优伶之术,由您推广出去,怕是对您名声有所不便……”

沈树人霸气回应:“我怕个鸟?我少年得志,功成名就,该考的功名全有了,早就无所畏惧。适逢其会能抢救两卷本该失传的科学著作,舍我其谁?回到大冶就让人给您拿银子,剩下的交给我。”

宋应星一家被拿捏得死死的,对沈道台的义薄云天、光明磊落,也是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

一行人很快回到大冶铁山,沈树人给宋家非常优待,找了个大宅院给宋应星养老,让他每天画图纸做计算搞些研究,也不用亲自下矿山、铁厂考察,毕竟上了年纪了。

一万两银子的“版权费”,也是说给就给,住下后当天,沈树人直接就让家丁把白花花的现银送过去了。

宋应星做官六年,才攒出三千两刻书。现在却忽然进账一万两,以他原本那种没得贪污的做官套路,怕是得做二十年官才能攒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