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8页)

没多久,那个人已经被绑在凹陷的床垫里,嘴巴上绑着一条撕下来的床单。他会在这里躺上好几个小时,而再过几个小时,杰森已经离开苏黎世了,就像那个挥汗如雨的胖子的临别赠言那样:赶快出去。

刚才他睡觉时并没有脱掉衣服。没什么行李好收拾,也没什么东西要带走,除了那件西装外套。他穿上外套,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发现腿还有点不太对劲。这时,他开始回想刚才的情况。在那短暂的几分钟里,他感觉不到自己的痛。虽然疼痛并没有消失,腿也还是跛的,但并未导致他失去行动力。肩膀也不太对劲,一种麻痹的感觉正缓缓地蔓延。他得赶快去找个医生看看了。他的头……他根本不愿去想自己的头。

他走到灯光昏暗的走廊上,关上门,站着一动不动,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楼上有人大笑。他背靠墙壁,把枪握好。接着,那个笑声消失了。那是个醉汉的大笑——断断续续,莫名其妙。

他一跛一跛地走向楼梯,扶着栏杆,开始慢慢下楼。这栋宿舍总共有四层,他住在顶楼。当时,他脑海中直觉地浮现出居高临下的意念,于是坚持要租顶楼的房间。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他租了间脏兮兮的房间,打算要住一个晚上,这是什么道理?避难所吗?

别再想了!

他已经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每走一步,木头的楼梯板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时候,要是房东从底下跑出来看个究竟,那他恐怕会大失所望了。在过去这几个小时里,他大概一直暗自窃喜,来的是个阔佬房客吧。

突然间,他听见一个声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像柔软的纤维飞快地划过粗糙的物体表面。那是衣服在木头上摩擦的声音。二楼上三楼的楼梯口和下一楼的楼梯口中间有一截短短的走廊,有人躲在那。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一边走一边盯着那几块阴影。右边的墙上有三扇门,嵌入式的门框很深,整个门口形成一个凹洞。其中有一扇门……

他又往前走一步。不是第一扇,那个凹洞里空空的。也不可能是第三扇门,因为那扇门正好靠着墙边,形成一个死角。一定是第二扇门,对了,第二扇门。有人躲在第二扇门的凹洞里,可以突然冲出来,向右或向左,或者,当人从前面经过的时候,他可以出其不意地冲出来,用肩膀把人撞到楼梯的栏杆边,人一翻就会摔到底下的楼梯上。

杰森转向右边,把枪换到左手,然后右手伸向腰带,抽出那把装着灭音器的手枪。距离门口大约六十厘米时,他转身面对墙壁,把左手的自动手枪举起来,伸进那团阴影中。

“怎么?……”那一刹那,凹洞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杰森立刻开了一枪,打穿了那个人的手掌。“啊!”那个人吓了一跳,猛冲出来,但已经无法再举枪瞄准了。杰森随即又开了一枪,打中那个人的大腿。他立刻瘫倒在地上,全身抽搐扭曲,缩成一团。杰森往前跨出一步,蹲下来,用膝盖压住那个人的胸口,枪口抵住那个人的脑袋。他压低声音轻轻跟那个人说话。

“底下还有人吗?”

“没有!”那人痛得整个脸都变形了。他说:“两个……只有我们两个。有人付钱让我们来。”

“谁?”

“你应该知道。”

“是不是那个叫卡洛斯的?”

“不要问我。你还不如杀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夏纳克。”

“他已经死了。”

“现在已经死了。昨天还没死。已经有人通知苏黎世:你还活着。我们和所有人打听……找遍所有的地方。夏纳克知道你在这里。”

杰森试探他说:“你骗我!”说着,他把枪用力顶住那个人的喉咙,“我从来没有跟夏纳克提过施特普代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