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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说令我想起来了,志村这个月起是要负责盲曹鱼对吧?像这种喜欢回转寿司或者家庭餐厅的主妇,早晚有一天你进口来的鱼会进她的嘴里哩。”

荣利子随手翻了翻前任者交接给她的资料夹。盲曹鱼是鲈形目尖吻鲈科的淡水鱼,俗称尼罗河鲈,最大的体长两米、体重两百千克,原产于非洲大陆,栖息于湖泊、河流中。这种鱼口感清淡,没有异味,但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它竟是肉食性鱼,而且性格凶猛,据说把它投放进非洲的维多利亚湖中养殖后,湖中固有的两百余种小型慈鲷尽遭灭绝。由于口感清淡、无异味,在日本消费者中接受度很高,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曾经一度以“鲈鱼”“白鲈”的名字流通于市场,但近年来这种鱼百分之九十被出口至欧美,日本市场已很少看见。为了重新打开销路、完善当地的捕捞及加工设备,荣利子已经忙活了好几个月。随着她对盲曹鱼的了解不断增多,她也越来越被这种鱼吸引了。

“盲曹鱼的生命力真是强啊!”

“嘁,肉食鱼类嘛,谁知道它们吃的什么东西呀,想想就可怕、恐怖。对了,有部纪实片叫《达尔文的噩梦》,你最好看看,里面好像讲到盲曹鱼是怎样破坏生态环境的。”

“我也一直想抽空看看的,可是没时间啊。再说,在下一次谈判完成之前,这类信息我也不想过多地装进脑子里……如果不是人类把它投放在湖里养殖,盲曹鱼也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凶残啊。好可怜,听说它作为观赏鱼也很受欢迎呢,银色的,很漂亮呢,还长着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孔……”

“在新宿新建成的水族馆就能看到,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

对于这不动声色的约会要求,荣利子既不答YES也不答NO,她假装专心地看着电脑屏上的博客。杉下一直对自己抱有好感,这点她非常清楚。谁先捅破谁就输,大概是他被自己信奉的原则束缚住了,所以始终处于一种既想表白又羞于表白的尴尬状态。刚才这句话也肯定是基于这种情感的委婉表达。

杉下不愿承认自己被无视,于是急忙掉转话题:“估计只是博客读起来还不错,真正遇见了说不定完全不一样哩。”

“不是啊,我觉得自己和‘大比目鱼’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又来了,你根本就没有同性朋友好吗?”

感觉手指尖一下子冰凉。无论怎样努力,绷紧了神经告诫自己,但是,“你根本就没有同性朋友”这一不可抹杀的事实,仍然让荣利子心跳加快到几乎要蹦出来。但是与荣利子感受到的打击毫无干系,杉下的话里似乎隐约带着一点儿湿热的性方面的暗示。看到与同性完全不合群的女性,男人会被勾起一丝情欲,仿佛自己不需要出手便发现了对手一大短板似的,此刻杉下脸上就分明透着一丝这样的得意。

荣利子装作没注意,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满不在乎:“哦,倒也是啊。自从工作之后,和大学时代的好朋友们疏远了好多呢,有时候她们约我参加女子会,我也没时间去。”

将话头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拉回,以保持己方的优势,这是在贸易公司多年的工作中学到的说话艺术。事实上,荣利子并没有这样的朋友,也没人约她参加什么女子会。一把年纪了,还自称“女子”而不是“女人”,多少有点儿厚颜无耻,但是这份无耻和装嫩卖萌却令荣利子为之眩惑。

“志村,你和派遣员工还有其他部门同期进公司的女员工也从不一块儿吃午饭吧?”

虽然口头上没有明说,但杉下似乎私底下和派遣员工高杉真织正打得火热,对于女性员工之间的人际关系如此了如指掌,应该是有着这层关系的缘故。

“哦,那个嘛,和同期进公司的人时间上碰不拢,和派遣员工一块儿吃饭又得时刻当心,很多派遣员工吃午饭从来不超过一千日元的,所以不敢轻易地接受她们的邀约呀。”荣利子尽量用明快的语气说道,怎么能直截了当地说没人邀约呢,“说实在的,我以前的确不是很擅长和同性交往。我不是自己显摆,我是个顶呱呱的优等生对吧,以前在学校经常被推举当班委员什么的,而我对同性之间那些无形的潜规则又弄不懂,所以不知不觉慢慢地就变成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