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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博文披露,纪子把家里布置了一遍,迎接圣诞节的到来,然后几乎每天都在烘焙馅饼和曲奇饼干;她即将参加考试的女儿好像有点儿感冒,因此纪子关照女儿每天要多摄入维生素,同时多休息;由她创意开发的鱼贝鸡米便当只在东京的便利店销售,从照片上来看,带一点儿焦味的干酪十分诱人;寒假期间,全家人计划去纽约旅行。嗯,真会安排时间,又真会挣钱。对照一下自己,翔子越发感到沮丧,心情郁闷。假如纪子帮自己面对这个家,一起收拾局面该多好呀,假如纪子能替自己出出主意该多好呀,想着想着,感觉只要纪子出现,似乎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了,于是更加想和纪子见上一面。

她将这一切心绪全都写在了邮件里。

父亲下星期就要出院了。这样一来,家里就得好好收拾一下,便于父亲的正常起居和康复,可翔子一点儿也提不起劲头来收拾,即使想收拾,她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收拾。

哦,好想再吸支烟呀——昨天买的三包骆驼牌香烟早已成了空壳,虽然父亲爱抽的MEVIUS翔子觉得口味重了点儿,但只要有烟可以吸上几口,管它呢。烟应该被自己和存折一起放在了碗柜的抽屉里。本来不想去看其他房间,但是不抽上一支实在没有力气走出家门,她只好裹着被子走出房间。即使脚上穿着袜子,还是能感觉到过道地板上的寒气。屋子里的昏暗,阻挡了早晨的阳光,模模糊糊地看得见灰尘在空中飞扬。尽管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昏暗之中看到散乱一地的垃圾,翔子还是很吃惊,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抽屉的导轨有点儿卡,翔子拉了好几次才拉开,却一下子拉过头直接掉到了地上,没有封口的信、有关土地产权的文件,还有四把钥匙掉了出来。翔子翻遍了抽屉却没看见香烟,倒是发现了装在一个封口塑料袋里的药片,她盯着那一板排列整齐的蓝色药片出神了。

随后她起身,走到佛龛前,将立着的祖父祖母的相片夹放倒,拿起花瓶,将瓶子里的水洒在泥地间里。做了这件事之后,她感觉心情轻松多了。接着,她来到泥地间,踩在几乎要冻住似的泥地上,打开水龙头将花瓶洗了好几遍,最后灌满一瓶冷得要命的清水,又回到佛龛前,重重地放下,花瓶里的水溅出来,弄湿了放倒的相片夹。她拿着装着药的塑料袋回到自己房间,用手机上网搜到了“伟哥”的图片,跟手上拿的药片反复对照着。

要不要告诉医生?翔子一边思索着,一边穿上昨天穿的一件衣服,外面再套上高中时穿过的鸭绒衫,这才走出家门。天气晴朗,但是手指却感到像被什么东西在啃似的又冷又痛。翔子已经习惯了从山上吹来的夹带着腐味的空气,此刻毫不介意。她从靠近农田旁边的小路走,这样就不会碰上任何人,然后乘上准点驶来的巴士。

不会是那些药片导致的脑梗死吧?是丽美在的时候用的,还是上外头胡搞的时候用的?算了,管他是什么时候用的呢。看到车窗外的三层楼医院,想到父亲正在那里等着自己,想到那个性情粗暴、一点儿也不通人情的父亲,居然像自己一样也会因为俗欲而出轨,翔子的抗拒反应更加强烈了。父亲明明不愿向任何人倾诉,可是却极度渴望着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儿温存,他不愿意为别人做任何事情,却渴望有人来将自己内心燃烧着的炽烈的欲望给消掉,为了满足自己无耻的欲望,居然依仗那些药来达到目的,这样的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自己最好躲到别处去,不再见他。她再次感觉到,自己是多么憎恶父亲。

巴士丝毫不懂人的感情,载着翔子来到了医院门口的停靠站。翔子和几位老人一同缓缓走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