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3页)

就在孩子百岁的时候,姑妈检查出了癌症,姚霞不得已辞了职,一边照顾老人,一边抚养孩子。但是,对强暴者的憎恶使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她最担心的是怀了对方的孩子,她请教姑妈,又看了不少妇科的书,从时间上分析,怀孕应当是和画家的那次接触,但是和受到侵害的时间仅隔两天,确实不好确定,她决心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那个可怕的夜晚,她的腹部剧痛难忍,直到太阳初升的时候,一阵刀绞似的宫缩,使她大叫一声,孩子出生了。一个通体粉红的孩子,托在姑妈手中,正在伸胳膊蹬腿,她的头发黑油油的,沾满了血迹和羊水,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她的眼睛没有睁开,伸着的小手在脸上胡乱抓挠着,大概是急于看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的肚脐上的一条脐带,还连在自己下部,姑妈正用煮过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脐带,将脐带的另一头熟练地塞进了孩子的脐窝里。姑妈在笑,脸上完全是一种悲天悯人的那种笑容。孩子生下来没有奶,由于过分的忧郁,尽管姑妈买来鲫鱼、猪蹄,用了各种偏方催奶都无济于事。无奈只好让孩子吃奶粉,并伴以米油、果汁喂养,有一次孩子身体缺了钙,手脚冰凉,两眼一颤一颤地抽风,把姚霞吓得大哭起来,多亏了姑妈用静脉点滴补钙才恢复过来。几个月之后,孩子长得十分可爱,宽宽的额头,眼睛极其明亮。她觉得额头极像画家,而眼睛像自己,可头发却曲卷着,使她吓了一跳,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强暴者也是这种环角头发!一片阴影马上笼罩在孩子的脸上,但不管是谁的骨血,孩子终归是自己身上的肉,百岁那天,她抱她特意照了一张照片……

这一切恩爱情仇,都似乎在今晚有了了结。凌清扬说起这些,颇有些快意未尽的感觉。郭煌听得明白,这姚霞其实就是凌清扬自己,只是对方在兴头上,也不便说破。这时候,只见凌清扬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贴近了自己的脸问道:

“煌,想跟我出去旅游吗?”

“那要看到哪里。”郭煌有些困了,眼皮都没睁。

“当然是香港,最近那里有一个神秘的烛光晚宴,你会看到你从来没见过的古玩文物。”

郭煌立刻瞪大了眼睛:“你说是拍卖会?”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敢保证你不虚此行。”

这天上午,梁州天波湖碧波荡漾,一条金碧交辉的游舫正徜徉其间,不时有豫剧唱腔夹着悠扬的鼓乐从中传出。船舷处,荆家农副市长正和香港的刘先生兴致勃勃地谈话,身着宋代服饰的茶博士不停地用几尺长的壶嘴儿为他们续茶。

刘先生是荆副市长上次到港招商时结识的房地产商,对方四十岁上下,一身浅白色西服,淡黄的丝织领带,戴一副无框眼镜,面目细白清癯,显得温文尔雅。不久前,他曾随劳伦斯公司到梁州洽谈过业务,顺便参加了市里的那次旧城改造的招商会,和荆副市长再次晤面,已是熟客了。刘先生称自己是客家人,祖上来自中原,对梁州古城有一种很深的情感,他见多识广,谈吐不凡,给荆家农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次要特别感谢你哟,不仅为企业解困,而且也为政府分忧啊。”荆家农轻轻拍了拍对方保养很好的手背,瞥见了食指上那枚豹形戒指,觉得有些眼熟。

荆副市长的话是由衷的,龙海集团近日陷入了灭顶之灾,眼看上千名工人砸了饭碗,是刘先生注入了资金才化险为夷,加上市里扶植了一笔贷款,才使得材料厂重新开工。今天如此高规格的礼遇,也是龙海投桃报李的请求。

“荆市长,梁州自古帝王家,是投资的好地方,有你这样礼贤下士的官员,商人们就能稳稳当当赚钱,要说谢,得先感谢您这父母官啊。”刘先生站起身,望着远远的白云塔和环湖的亭台楼阁,露出无限感慨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