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阑(第3/5页)

我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的一条木桥上,站着一个儒冠轻衫的中年人,正在殷勤拱手行礼。

在他身后是一排持灯的少女,全都垂鬟罗衫,清雅的香气在暗夜里袅袅散开。

萧焕也不下马,向那中年人拱手说:“有劳闻庄主迎接。”

那个被称为“闻庄主”的中年人笑得温文尔雅:“白先生能来,我漱水庄已是蓬荜生辉。此地距鄙庄还有一里有余,请白先生和同行的诸位上车前往。”说完,侧身客客气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木桥的另一头还停着两辆高大华丽的马车,听他的意思,是要我们在这里就弃马前往。

借着水声,我已经听出木桥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这个闻庄主要我们放弃坐骑,如果待会儿在他们的山庄里有什么变数,只怕我们一时会脱不了身。

萧焕却笑了下,翻身下马,走过木桥上了其中一辆马车,那个闻庄主坐上另外一辆马车陪同。

一路上没人说话,我们走了一阵,才停在一座门前灯火通明的庄园门口,门外也站满了迎接客人的家仆和侍女。

那个闻庄主下车很殷勤的把我们从庭院里请到大堂中。

这个厅堂点了无数支蜡烛,亮如白昼,两溜排开的高大座椅上,却只有右首最靠上的坐位上有个紫袍人坐着,那是位三十多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身织金云锦紫袍,气度儒雅。他的身后站着一排肃立的黑衣人,全都蒙着面背手而立,成拱卫之势把紫袍人围在正中。

我们刚进去,那紫袍人就抚摸着手指上那枚玉扳指,抬起了头。看到萧焕,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微露诧异之色。

闻庄主赶上来,请萧焕坐下。

双方分宾主坐好,苏倩站在萧焕的椅边,我和同来的几名帮众在苏倩身后依次站好。

“两位贵客驾临,漱水庄上下诚惶诚恐。”闻庄主客套着,他左看看那个紫衣人,又看看萧焕,温雅的脸上表情有点古怪,“两位都是当今武林中的不世英杰,叫在下真为难啊。”

紫衣人冷冷笑了,他话声慵懒优雅,藏着锐利的锋芒:“现下人已经都到了,庄主也不必绕弯子,接下来该怎么做,请庄主快些明示。”

闻庄主脸上的愁容更重:“白先生是凤来阁之主,邢先生是七不坞之主,在下怎能挑动两位争执,哎,这该如何是好?”

紫衣人脸上显出不耐之色:“无论如何,漕河只有一条,货物只有一批,庄主也只会委托一方运送。在下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耗,庄主明示!”

他说是“庄主明示”,口气却强硬得可以。

都说七不坞的坞主邢流岚脾气不好,现在看来不假。

七不坞和十二连环坞一样,都是长江上的漕运大帮,十二连环坞历史已久,七不坞却是后起之秀,这几年风头正劲,坞主邢流岚手下更是有二十八个影子一样的杀手,威震江淮。

这二十八个人单论功夫也没什么特异的,但当二十八个人联手出击,则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四象辉天阵。

三年前天下第一刀云雪残自恃武功高深,独闯七不坞总堂,遭遇了此阵。只是瞬间功夫,这位十五岁成名,二十五岁独步天下的刀客就在二十八柄快剑下化为了一堆血块,自此后,长江上就再也无人敢直撄七不坞的锋芒。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凤来阁和七不坞在争夺一批货,狭路相逢,一场恶斗是少不了了。

闻庄主打着哈哈:“邢先生说得是,说得是……”

“你是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耗了,”从进门后一直沉默的萧焕居然淡淡开了口,“死人是不会有时间的。”

邢流岚脸色微变,按在椅背上的手青筋毕露,他顿了几顿,终于只是冷哼一声:“白先生好大口气,不过是一笔生意而已,不值得闹得两败俱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