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近乡情怯(第2/3页)

既然都急色了,舍近求远怎么想都不合理。

谢燕鸿心中暗骂恒珈刁钻,长宁从善如流,顺着恒珈所指的地方,坦然地抱着谢燕鸿去了。

宴席的鼓乐声、说笑声一下子被抛在身后。庭院的虫鸣声、潺潺流水声,一下子就入了耳。谢燕鸿不敢抬头,只敢偷偷从余光去看,恒珈所指的地方不过是厅堂后头的内室,原主人充作外书房,如今摆上了凉床,挂上了幔帐,陈设简陋,权当主客暂时休憩之所。

长宁手上不得空,抬腿将门一下踢开,进去后先将谢燕鸿放在凉床上,回头便警惕地往外看了看,将门掩上。他回头时,谢燕鸿已经站起来,将头上的帽子、围在头颈上的纱巾全摘了,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来。

丹木替他认真地描了眉眼,画了嘴唇。但无论再如何描画,也不能将男子完全装扮成女郎。谢燕鸿露出来的脸,雌雄莫辨,英气勃发但又平添三分柔和旖旎,在灯烛之下愈发好看。

“你......”谢燕鸿喉咙干涩,艰难地说道,“过来,让我看看。”

长宁没说话,驯顺地走近,微微低下头。谢燕鸿一时紧张,近乡情更怯,垂着眼不敢直视,双手抬起,轻轻地摸到了长宁结成小辫的头发,又摸上了他的额头,接着是轮廓锋利的眉骨,他的眼睛还是一如往昔,琥珀色的瞳仁如醇酒般醉人,只是目光沉沉,不知他在想什么。

谢燕鸿叹了口气,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小声说道:“你别这样看我,我心跳得厉害。”

长宁的眼睫在谢燕鸿掌心轻轻扇过,他闭上了眼,谢燕鸿将手挪开,隔着蒙面的布巾摸上了他的脸。谢燕鸿小声问道:“你脸上留疤了吗?怎么弄的?”

不等长宁回答,他又问:“疼不疼?我能不能看看?”

说罢,他便轻轻揭开了长宁蒙面的布巾,尽管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还是被吓了一跳,长宁的脸颊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疤痕,像是烧伤,凹凸不平,显得他面目狰狞,不似善类。谢燕鸿倒吸一口气,正要上手去摸,长宁抬手扼住他的手腕。

“嘘,”他说,“有人。”

话音刚落,门便被轻轻敲响,丹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来给客人送酒。”

长宁将面巾重新蒙上,谢燕鸿上前去,将门推开一条小缝,外头只有丹木一人。丹木见了他,松了口气,问道:“没有事吧。”

谢燕鸿忙开门将她放进来,不等她问,便急忙道:“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怕穿帮了。”

“斛律恒珈认得我,我去另叫一个人来。”

丹木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不多会儿便带了另一个高挑的胡姬来,她与谢燕鸿身高相仿,能蒙混过关。谢燕鸿感激不尽,两人分别避在大围屏后,将外衫外裤相互调换过来,如此一番下来,回头斛律恒珈来看,也找不出证据来。

“我得赶紧回去了。”谢燕鸿说。

长宁跟在他后面,说:“我同你回去,送到了再回来。”

谢燕鸿看看天色,此时还不到二更,宴会热闹,恒珈一心要和胡商们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一时还分不开身,便点了点头。他绕着办宴的厅堂好几天了,一直盯着这儿,对守卫的情况比较清楚,便当先走在前边带路,长宁默不作声地殿后。

通判府人极少,守卫基本只在恒珈出现的地方出现,汉人仆从们生怕触了恒珈的霉头,总是躲得远远的,有吩咐了才现身。整个通判府黑漆漆一片,只能听到他们两人轻轻的脚步声。

突然,从庭院的树丛里窜出来一只野猫,谢燕鸿顿了顿,往后撞在长宁身上。

谢燕鸿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是只野猫罢了......突然窜出来......我......”

没等他说完,长宁便抓起他的手,宽厚的手掌还是谢燕鸿熟悉的温度,连掌心的厚茧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的心定了一些,接下来的一路,两人的手都没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