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第2/4页)

前院早已一片狼藉,火光胡乱烧着,死去的府兵倒在各处。

“轰隆”声响,大门终于被破开……

已不知是第几个夜晚。

后院的大门紧紧抵住,前院早已一片火光,兵马就在外面踩踏,随时要冲破这里。

外面渐渐没了耐心,不时高喊——

“何须挣扎!凉州被围,城东被围,郡公府亦被围,里外三层,你们还指望跑?城中都无人在意郡公府发生了什么,只关心敌军何时来袭!”

“莫要指望和你们最亲近的令狐家,他们敢反抗,已被灭得差不多了!”

郡公夫人低头坐在屋中,看着榻上,几天下来已形容憔悴,听到这句却陡然抽了身边府兵的刀,走出门来,又一手掩面。

穆生洲赶紧过来扶住她。

屋内榻上躺着穆祖洲,失血太多,药却不足,他已脸唇发白。

郡公提刀守在门前,胳膊上包扎的伤处早已裂了。

穆长洲和穆瀛洲一左一右站在柱边,身上都受了伤,无人去管。

外面的人似彻底没了耐心,嘶声力竭又喊一句:“若有杀郡公一家出来认降者,可免不死!”

无人应声。

外面好似疯了一般,仿佛必要尽快杀光他们才甘心,又猛攻院门。

穆长洲仔细想着附近的中原兵马有哪些,可突围不出去也无济于事,一边想,耳中一边听着动静,忽而抓着身边的穆瀛洲一拽。

院墙上攀上了一群围兵,箭雨直朝他们射来。

刚退去后方屋中,穆长洲道:“不能全在一间屋中,他们会放火烧屋。”

穆瀛洲二话不说去背他大哥,穆生洲抓着刀,拉着母亲绕过屋门,继续往后。

郡公反应迅捷,趁他们搭弓再射之际,提刀冲去墙下,斩落了几人。

穆长洲搭弓为他掩护,竟逼退了他们一波。

火把紧跟扔入,真要来烧屋了。

轰然巨响,院门竟被破开,围兵策马直冲了进来。

郡公立时大喝:“再退!”

围兵骑马,见人就杀,躲来此处的随从婢女也难以幸免,到处都是尖利呼救声,又戛然而止。

郡公喊着让其他人再退,自己却又提刀冲了过去,一路厮杀,如在阵中。

穆长洲脑中已无其他,只有不停地搭弓引箭,挡住更多围兵进入。

最后一群府兵奋力抵挡,竟将后方试图再入的围兵都挡了回去,跟着郡公用力,又推上院门。

攻声不断,嘶吼声又起。

穆长洲拎弓即走,扫视四处,看见已冲入里面的围兵便张弓射杀,直到箭对准小跑奔来的人,发现是穆瀛洲,垂下手臂,早已双臂酸涩,一下跪倒,才发现自己也受了伤,却根本不知伤在何处。

郡公大步走来,一身是血,抓住他胳膊:“二郎。”

小跑过来的穆瀛洲忽也跪了下来:“父亲……”

郡公看过去,松了扶穆长洲的手,走去几步,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穆瀛洲背上伏着郡公夫人,身上中刀,已奄奄一息。

穆长洲挣扎了一下,没能起身,眼睁睁地看着那里,多日水米未进,竟觉喉间一股腥甜。

穆瀛洲一脸的血泪,木着脸:“他们来杀母亲,我和四郎杀回去了,四郎他……”

穆长洲拄着弓爬起身,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后方,看到府人一地的尸首,旁边几匹散落被弃的马,借着掉在地上未灭的火把,终于看到躺在血泊里的穆生洲,他手里甚至还握着刀。

“四郎。”穆长洲把他扶起来,拍拍他脸,“别吓二哥。”

穆生洲勉强睁开眼,伤在颈边,几乎已说不出话来,张着口,勉强动了动:不能随二哥去长安了……

穆长洲抱不动他,只能背起他,往一侧完好的屋中走,去给他找药。

还没到屋门边,肩上的手垂了下来,不动了。

穆长洲停住,脚下沉如灌铁,看见郡公抱着一动不动的妻子走来,颓然坐在阶前,如同跌下,脸已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