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鼠(第4/7页)

“你的火气这么大!”他吃惊地说。

后来我看见了二年房里桌上的玻璃瓶。在那个宽口玻璃瓶里头,我的母鼠惊恐地待着,显得那样无助。二年那小子正在往瓶里扔肥猪肉片。肉片落在母鼠的身上,母鼠像是吓呆了,一动都不动。

“叔叔,我们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啊?”二年回过头对我说。

“你在哪里抓到它的?”

“我根本就没抓它,是它自己钻进瓶子里去的。它是很脏的,对吗?这个瓶子是我昨晚拿出来打算放标本的,早上醒来我听见嗵的一声响,原来是它大模大样地坐在里头了。它是哪里来的呢?我看了它的样子就害怕。”

“你这么不喜欢它,把它交给我吧。”

“不!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对它很有兴趣,我要留着慢慢观察。再说它是自愿来我这里的,这样的老鼠很少见。”

二年说话时露出了粉红色的牙床,表情残忍。我感到他隐藏着阴险的企图。母鼠到底是为了什么跑到他屋里去,继而又跳进这个宽口瓶的呢?

由于侄儿摔东摔西,做出不欢迎我的样子,我只好离开他的房间。毕竟是寄人篱下啊。但我走不远,我总在他那敞开的房门口来来去去的。

他又不安于仅仅观察我的母鼠了,他将冷水注入玻璃瓶里。我发现母鼠具有很好的游泳技能,它在狭小的空间里游动,尖尖的脸露出水面,圆滚滚的大肚子显得很怪。后来它终于累了,它的四条腿停止划动,身体往下沉,我觉得它快死了。侄儿连忙将水倒掉,仍旧让它留在瓶底。它湿淋淋的,肚皮朝天,正在费力地喘气。侄儿用锐利的目光瞟着我,说:

“这是它在做体操。”

“胡说!”

“你要是不相信啊,我们可以试一下。我这就将它放到桌子上来,你瞧,它跑不跑?根本就不跑!你没想到吧?”

“它被你这个恶棍吓坏了。”

“那我离开房间总可以了吧?”

他说着就走到房间外面来,绕到厨房里去了。

我立刻冲上去,接近它,想将它带回我房里。当我的手触到它的身体时,它突然翻转身来,在我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惨叫一声,痛得掉下了眼泪。伤口是一些牙印,并不出血,但这反而更令我担心,会不会传染出血热或鼠疫什么的呢?再看它,奇怪,它又进了那个瓶子。(它用什么方法进去的呢?)它疲惫不堪地躺在瓶底,正在修整自己。我不由得感叹:我对它的了解是多么的少啊。

二年从厨房回来了,他黑着脸指责我道:

“叫你不要动你偏要动,弄得满桌的水。”

我用药膏将手包扎起来,心里想,万一传染了不好的病我就等死算了,不然还能怎样呢?哥哥家是不可能负担我的医药费的,而且说出去也太不好听了。

二年并没有将母鼠带到学校去,还是将它放在桌上。它蹲在玻璃瓶底,不吃也不喝,似乎整天在打瞌睡。它很快憔悴了,皮毛也有些难看了。想想先前,我把它喂养得多么好啊。

哥哥同我一道坐在桌边观察母鼠,他对它的出现一点都不惊奇。

“二年这小子,总有些新主意。我是不太同意他搞出这种冒险举动的。”他说。

“他冒了什么险呢?”

“我早就听你嫂子说它在我们家里,但我并不想要它像这样暴露。二年不管不顾就这样做了,我为这件事很心烦。你不要小看了它,它的心里是一个无底黑洞,假如你天天同它这样面对面,到头来家里非爆发瘟疫不可。”

他们果然早就知道了它在家里,他们先前的装蒜原来只是为了不要它暴露。这里头一定还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吧。难道只要不同它面对面,哪怕是一直养着它,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吗?这样看来,二年的行动就是明目张胆的传播瘟疫了。他居心何在呢?我看出哥哥并不真心反对二年,还有点欣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