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回 不以天下奉一人(下)(第2/4页)

话未说完,武植笑道:“汝霖公谬矣!子曰四十不惑,赵官家四十之年,心性既坏,岂能复正?况且他之轻佻,又非今日,武某虽孤陋寡闻,也知章相语其‘轻佻不可君天下’也。”

宗泽、岳飞对视一眼,各自叹息。

曹操所言章相,即章惇章子厚,真正文武双全的铁腕人物,自赵佶还是端王时,便看他不上,至死不放其在眼底。

宗、岳二人虽怀忠义,毕竟都是直性汉子,所见所知在此,要他们硬说赵官家英明神武,岂能说出口来?

曹操又道:“武某自诩好男儿,尝读史书,晓得神州陆沉之惨,又岂肯让五胡惨况,复现如今?国门当由良将守,天下当由圣君安,可若是朝中没有圣君良将,亿万黎庶,便活该为异族马牛么?”

宗泽、岳飞面色一变,心口砰砰而跳。

公孙胜察言观色,忽然起身,哈哈笑道:“二位将军,某乃二仙山炼气士公孙胜也,江湖人称‘入云龙’!小道平生修的便是一个‘道’字,倒有些许拙见,不吐不快!”

鳖壳扇晃了晃,轻轻说道:“诸位来前,吾等兄弟正议论宋皇借金兵御辽一事,吾兄比之于借契丹兵之石敬瑭、借回纥兵之李亨,皆为皇权私利,置天下于不顾之辈也。小道便想起昔日所读《运命论》,顿时悟及:何为圣君?君子之君也,以一人治天下,何为昏君?小人之君也,以天下奉一人。”

说到此处,公孙胜大袖一挥,满脸潇洒:“小道虽是方外人,总也生在这天下。他为君者,不利我之一毫,反把我性命身家,供异族鱼肉,以全其私利,吾若依旧视他为君,尊之贵之,莫非骨头贱乎?”

他当皇帝的把我当成灰土泥尘,当成讨好别人的祭品,我还把他当成至高无上的皇帝,我难道贱么?

石宝跳起身,拍手大叫:“道长说得再对没有,赵官家外无护持之力,内无慈爱之心,岂配做这天下之主!”

岳飞瞪起眼,大喝道:“然而我辈生于宋国,顶宋天履宋土,食宋粮享宋禄,荷国厚恩,自当秉忠义以报!君王或有不到处,自是吾辈弥补时,若君王至善,事事皆能,吾辈读书学武何用?武兄,此飞不明者也,尚请兄台解惑!”

曹操哂笑曰:“本朝太祖皇帝,生周天履周土,食周粮享周禄,此为国恩!况且柴荣待他若兄弟,国恩之外,尚有义气,他赵氏对周氏如何?便似汉末关云长,若夺了刘备基业,吾辈如何看他?非但可笑,乃至可耻也。”

岳飞面色涨红,争辩道:“五代之时,民不聊生,因此天命兴宋……”

石宝大喝道:“朱勔肆虐江南之时,上户破产,小户饿殍,那才是民不聊生。”

曹操摆摆手,止住石宝,淡淡道:“鹏举,我不和你争辩细务。你既要说天命,公孙先生在此,方才恰说起《运命论》,倒不妨说说何为天命,以开我鹏举贤弟耳目。”

公孙胜潇洒一笑,开口道:“《运命论》有云,夫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故运之将隆,必生圣明之君。圣明之君,必有忠贤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亲也,不介而自亲。唱之而必和,谋之而必从,道德玄同,曲折合符,得失不能疑其志,谗构不能离其交,然后得成功也。其所以得然者,岂徒人事哉?授之者天也,告之者神也,成之者运也!”

曹操笑道:“鹏举,此论如何?运之将隆,必生圣君,那么以理推之,运之将衰,自然必生昏君。圣君必有忠贤相佐,以理推之,昏君自然必有奸佞相伴。”

“圣君贤臣,天然契合,所以得成功,继续以理推之,似那昏君奸臣,也自天然契合,所以葬家国。鹏举,此非人事之理,乃天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