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回 汴京三国大乱斗(四)(第3/4页)

曲端苦笑道:“太尉,张俊并无冒犯之意,吾辈为将领兵,讲究个如臂使指,平素待以恩义、严以军法,兵士敬我畏我,故此愿随我辈死战,调了新军来,吾等与他既无恩义、也无威严,反而不如本部四千人去厮杀。”

梁师成大怒,尖叫道:“呔!吾为太尉,你同我说这些细务,欺吾不知兵么?汝可知老泉先生乃家祖,曾作《权书》,乃兵家无上妙谛,吾亦兵家之后,又任太尉,难道不如你等懂么?自古以来,以众凌寡便是上上之策!罢了,王彦,便由你做主将!休要让陛下和本太尉失望!”

说罢,愤愤而去。

原来这梁师成,常常以苏轼遗子自居,概因坡仙风流,常常以姬妾送人,偶尔有孕,也未细察,梁师成便是其母怀孕三月时被送了别人,苏轼当初文章被禁,还是梁师成向官家申诉,才得解禁。

而苏老泉苏洵,乃苏轼之父,曾著《权书》十篇,第一篇即为《心术》,当年老曹和岳飞争辩为将道理,岳飞的论据即从此书得来。

眼见梁师成发怒离去,四将面面相觑,刘锜时年只得二十二三岁,却最是老成,叹道:“罢了,我辈食君禄,为君死,难道真个怕了辽国那干亡国兵将?战便战罢。”

曲端摇头道:“那些禁军不知根底,我不敢用。”

刘锜劝道:“曲兄,如何恁般老实?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官家怕我们兵少,原本也是好意,这样吧,那一万余人,你同张兄各领一半,我们的四千余人,只由我和王兄统帅,出城开打,我们居中杀敌,你们左右侧应,只要不让他扰乱我等本阵,多些人壮声势,有何不好?”

“带他们出战,不用他们对敌?”曲端眼珠一转,顿时大喜:“妙计啊!贤弟,既然如此,我同王彦杀敌,你和张大哥各领一支禁军便是。”

张俊眼一瞪:“我领个屁禁军,皇上点我做的主将,梁师成有什么资格换人?这一仗我做主,曲端、小刘辅佐,那一万一千人何必分两股?以王彦兄弟之能,独自带领万人何妨?”

王彦大怒,扯住张俊说理,四个你争我夺,都不肯带那伙禁军。

到了下午,耶律延禧眼见日影西移,正待收军,忽见汴京城墙上人流攒动,一顶黄罗伞盖,飘飘忽忽上城,心中一喜,晓得这定是赵官家登城了。

原来赵官家思前想后,把双方战力精心测算了好几遍,都觉得这一仗必胜无疑,豪情发作,竟是亲自登城观战,要效法当年那几位亲征的先皇,亲眼看着自家大将建功立业。

耶律延禧手搭凉棚观望,果然看见黄罗伞下,一个中年人身穿龙袍,身边还有一个青年、一个少年,料定必是宋皇赵佶,带着皇子观战,心中大喜,把马一拍,直冲城下。

枪指城头大喝:“赵佶!吾乃金国云州王,金国兵强马壮,国运升腾,本王应天顺人,已经降了大金,如今特来劝你,一并降之,不然打开你这城子,杀得鸡犬不留,勿谓本王言之不预也!”

赵官家一听,怒从心头起,把城垛一拍,顾不得生疼的掌心,指着城下大骂:“耶律延禧,你这亡国之君,不知纲常之辈,如何有面目在朕面前叫嚣?你家历代祖宗,何等英雄,如何生出你这不肖后人?你还敢劝朕投降?朕的骨头,却不似你这般软弱!朕的身体里,流着太祖太宗皇帝的血脉,莫说你一个小小降王,便是金人倾国南下,朕也同他们战一个天崩地裂方休!”

蔡京那些文武,因皇帝要上城,一个个都苦着脸跟了上来,眼见城上城下杀气蒸腾,正在腿软脚酸之际,忽然闻听自家皇帝说出这般一番慷慨豪言,都不由惊得呆了:这个官家,平素不着调,原来内里如此刚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