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3/4页)

杀意不再被掩饰,自剑锋倾泻四溢,化作密不透风的网,令他动弹不得。

他从未体会过如此骇人的杀气。

中年男人止不住战栗。

这个突然朝他拔剑的人是谁?为何要杀他?这疯子居然还在笑——

或是说,比起扬唇轻笑,更像野兽露出獠牙。

少年的桃花眼狭长昳丽,望向他,目光却似一条毒蛇的冰冷尾尖。

漆黑瞳孔里,属于人的特质被剥离得一干二净,让他想起深不见底的沼泽,只剩污浊不堪的血与泥。

偏生江白砚声线柔和,不紧不慢:“三月初一,记得吗?”

三月初一?

混沌的记忆翻来覆去,总算意识到什么,男人瞳孔紧缩,满目惊惧里,迸出惶恐与不敢置信:“你——!”

看表情,是想起来了。

断水轻轻刺入男人侧颈,江白砚语气如常,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谁指使你们干的?”

“你、你是江家的人?”

中年男人目眦欲裂:“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白砚沉默不语。

和预想中相差无几的答案。

这些年来,他寻到一个又一个参与江府灭门案的黑衣杀手,问起幕后主使者,总得来一句话。

不知道。

“我、我收钱办事,不问缘由,也不问主顾是谁。”

中年男人结结巴巴:“那人用信鸽和我们联络,从没现过身,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说着哆嗦几下,语带哽咽:“是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江家满门忠烈,我、我们……”

贴在男人颈上的剑锋没入更多,几点血珠渗下,串连成线。

江白砚没出声,端详他鲜血的目光里,滋生几分索然的兴味。

像孩童好奇观察路边的虫豸一样,江白砚也在欣赏男人皮肉绽开、鲜血涌流的姿态。

这让他感到纯粹的欢愉。

这疯子……!摆明打算杀他!

生死存亡间,为求活命,杀手的秉性被彻底激发。男人拼尽全力迅速闪身,右腿横扫。

他听见很轻的一声笑。

下一刻,大腿被剧痛吞没——

断水斜挑,剑光泻出的刹那,将他双腿生生斩断。

鲜血喷涌四溅,男人猝然倒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

前所未有的疼痛来得排山倒海,他痛哭流涕,时而咒骂,时而求饶,到最后,已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能绝望尖啸。

“我在此地设过阵法,声音不会外传。”

白衣染血,江白砚不甚在意,好心情地扯了下嘴角。

殷红液体接连滚落,轻响嘀嗒。

他看向男人的眼神里毫无慈悲怜悯,长剑轻挑,居高临下。

似炼狱恶鬼。

“接下来,”江白砚温声道,“刺哪儿好?”

*

解决这个男人,江白砚只用去一盏茶的时间。

中年男人身为杀手,仇家多不胜数,不可能查到他头上。

更何况,江府灭门乃是悬案,除却江白砚这个亲身经历者,没人知道男人参与过那场屠杀。

他没留线索,为不引起旁人怀疑,在死去的男人家中洗去血迹、换好一模一样的衣物,轻易脱身。

抵达施府,已近子时。

他的院落死寂无人,黝黯无光,推开门,是木门朽败的吱呀声。

待点燃烛火,火光溢散,才终于多出亮色。

江白砚凝眸,无声注视烛火。

杀戮时的浅笑荡然无存,面上唯剩空茫死寂。

他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如同生满杂芜的草,长在烂泥里。

他始终查不出真相。

与多年前无能的自己如出一辙,时至今日,他依旧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

似是烦闷,又似对自身的惩戒,江白砚伸出左手,覆上右臂的刀伤。

杀人带来的快意潮水般褪去,他迫切需要些什么,发泄疯狂漫延的自毁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