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4/5页)

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施黛脊背挺得很直。

江白砚这不能拒绝她吧?

在她身侧,江白砚很轻笑了笑。

施黛理直气壮与他对视。

是珠玉般的杏眼,被她略微睁大,圆润澄明。

“嗯。”

视线从她面上挪开,随意觑向自己染血的白衣,江白砚淡声:“多谢施小姐。”

*

没在大堂逗留,江白砚依言回房。

他的客房位于二楼角落,推门而入,可见古朴简约的桌椅床榻。

君来客栈年岁已久,木质地板多有斑驳,踩上去偶尔轻微作响。

伤口隐隐作痛,他对此无动于衷,摊开右掌,一块绣有玉梨花的方帕躺在手心。

帕面洁白似雪,不应惹染尘泥,因擦拭过他的侧脸,洇出突兀的红。

污浊的、不堪的,属于他的血渍。

江白砚瞳色微冷。在木盆里盛了水,方帕被他浸入其中。

冬日的凉水寒意刺骨,于指尖漫开薄红,江白砚神情未变,缓慢揉搓那处血迹。

手帕很软。

他忽而想起施黛手握方帕的画面,施府小姐的指尖不似他遍布伤痕,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毫无瑕疵。

彼时这块帕子擦过他颊边,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江白砚能感知她的体温。

比方帕更加温润柔暖。

指腹寸寸轻捻,少年指尖泛红,与帕上腥色彼此相衬。

水波轻漾,袅绕雾霭般的白与粉。

出乎意料地,杀戮中无法体会到的惬意,他在此时窥得一二。

心底宛若深不见底的穴,指尖的柔意给予他刹那充盈,又顷刻消散无踪。

还不够。

反复摩挲帕尖,江白砚敛目蹙眉。

这种滋味最是难熬,最初尝到零星一点甜头,未待他回味,遽然一丝不剩,徒留一片空旷杂芜。

连片刻的温存都不剩,折磨得他快要发疯。

不知如何疏解,江白砚习惯性抬手,按上小臂一道伤口。

熟悉的痛意席卷而至,却只令他心觉躁动。

堵在心口的棉花越积越多,直至沉重如山,呼吸不畅。

他从未有过此般感受,烦闷又迷茫。

是因为施黛?

轻抚那块玉梨花方帕,江白砚低垂眼睫,静默思忖。

她的触碰向来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的刹那,足以在心中留痕。

但一块手帕所能给予的,太少太少了。

一次次扣弄血痕,血液越淌越多。

胸腔仿佛囚禁有一只横冲直撞的困兽,江白砚凝视那道狰狞伤疤。

施黛与旁人不同。

他不排斥她的靠近。

亦或说,趋近于渴求。

倘若被她触及更多,心底那处无法填补的空洞,是否能平息些许?

可该如何相触。

从小到大,令他感到欢愉的,唯有杀戮与痛意。

如果是由施黛赠予的疼痛——

江白砚似有所悟。

他期盼疼痛,也贪恋她的触碰。

如果是由施黛赠予的疼痛,定能消却他体内躁意。

她愿意给他吗?

答案是不会。

施黛与他算不得亲近,以她的脾性,更不可能对他动手。

怔忪良久,江白砚指尖上移,随意掀开衣襟。

追查傀儡师时,他被刀劳鬼刺破后肩,是施黛持刀剜去那块血肉。

他当时只觉寻常,而今回想,平添渴恋。

也许……可以再尝试一回。

右手覆上一道血口,不深,是皮外伤。

江白砚面无表情,用力下压。

他曾在邪修身边待过数年,对邪法自是了如指掌。

一缕黑烟逐渐生长,藤蔓般延展扩散,一点点深入伤口。

血口更深,因受邪气侵蚀,由红转黑。

剧痛撕裂神志,江白砚弯起眉眼。

这样就好。

如此一来,施黛不会拒绝。

房中血气弥漫,他眸底渐起欢愉,抬臂拢好下坠的里衣。

与此同时,耳畔落下轻缓克制的敲门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