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3/4页)

江白砚站在她身边,闻言微顿:“仅儿时学过。”

那是十年前的旧事了。

他自幼聪颖,在诗词书画上极具天赋,随先生学过丹青。

后来江府灭门,江白砚不再握笔,常年执剑。

哪怕偶尔提了笔,他也没描摹画卷的闲情逸致,而是一心勾符除妖。

施黛笑笑:“我也是以前学过。”

她本人没机会上美术补习班,修学水墨,是原主的记忆。

归根结底,在某些方面,绘画和画符有共通之处。

施黛练习符术久了,对符箓信手拈来,动笔行云流水,加之与原主的记忆大部分融合,作画时,头脑和身体都有下意识的反应。

思索须臾,施黛饶有兴致攥紧笔。

笔锋游弋,不消多时,纸上现出一株花枝繁盛的树。

“是梅花树。”

她又添几笔,画上两道人影:“你和我。”

施黛侧头,双目亮如玉珠:“怎么样?”

她画得随心所欲、不拘一格,虽潦草稚嫩,却摒除了死板匠气,精巧灵俏。

江白砚一眼辨出:“成婚之日?”

“嗯。”

施黛说:“那时是冬天,长安一定会下很大的雪——”

她兴趣盎然,在纸上的空白重新作画。

这回是两人分立,中间多出个巨大团状物,似是人形。

施黛很满意:“我们可以堆雪人。”

她弯了眼,发丝在灯下淌出瑰丽色彩,一高兴起来,眉间流光溢彩,柔和得像束暖光。

灵动温暖,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施黛把笔递给江白砚:“到冬天,你想做什么?”

他垂目一瞬,长睫覆下浓郁阴影,在眼尾勾起小而浅的弧。

“冬日天寒。”

江白砚提笔:“想同你围炉夜话,煮茶赏梅。”

他有双漂亮的手,骨骼分明,修长有力,因不擅长丹青水墨,落笔稍有滞涩。

但好歹学过一两年,又常年苦修字符,江白砚笔触渐渐流畅,和他性子一样,是偏于简约的画风。

施黛凑近了看,纸上是两个煮茶的小人,身后窗牖大敞,飞雪漫天。

她笑逐颜开:“好看。”

冬天在这儿,春天也不远了。

想起曾经送给江白砚象征一年四季的生辰礼物,施黛铺开另一张纸:“春天呢?”

她抢先画下:“春天要放风筝!最近老是出事,我们忙来忙去,一直没机会出去玩。”

江白砚轻扬唇角:“嗯。”

他想了想,在一旁落笔:“春朝踏青,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宴,指的是在弯曲水道里放置酒杯,酒杯顺水流到谁身边,谁就拿起饮下。

在长安,这是百姓们春天消遣的风雅旧俗。

施黛瞅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的酒量……”

想打败江白砚,正面对决的可行性少之又少,最直截了当的法子,是给他灌酒喝。

这人一杯倒。

“夏天的话,”施黛握起笔,“吃西瓜,去海边。”

盛夏热得厉害,她大可抱着江白砚纳凉。

说不定,还能顺便抱一抱鲛人尾巴。

江白砚在空处添:“暑意正盛,可泛舟游湖。”

“秋天——”

施黛想了想,画个又大又圆的月亮:“中秋赏月,阖家团圆。你和我爹会做吃的,我们试试自制月饼。”

安静片刻,江白砚轻声道:“秋高气爽,赏桂赏菊。”

施黛适时接话:“吃桂花糕栗子糕和蟹膏!”

江白砚很轻地笑:“好。”

一年四时的闲情趣致,被他们逐一画在四张宣纸上。

晃眼望去,好像真的和她过完了一生。

他定定凝视,听施黛说:“要说到做到哦。”

江白砚未语,拥她入怀。

他昨夜几乎没睡,不愿浪费所剩不多的时间。

预感到邪气的汹涌滋长,江白砚用了大半个晚上,把余下的鲛泪缝上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