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乱入珠帘 (〇七)(第3/3页)

她这姨妈也是命苦,第三年好容易怀了一胎,偏偏与那安姨父上山还愿时,夫妻双双不留神跌下山崖。姨妈并腹中骨肉一并摔死了,安姨父侥幸活了下来,只得将这生有子嗣的小妾扶了正。

因此在名分上,妙真得叫安阆一声“表哥”。

那时妙真尚未出生,都是后来听人说的。自她记事起,只看见那安姨父伤心断肠,无心周全家业,好好一个富裕之家竟日渐萎败,致使安阆也在十来岁上失学。

这安阆原要弃学做个小买卖,偏尤老爷体恤连襟之苦,大发善心,见他是个读书的材料,便与安姨父商议着将妙真许给了他,经年资助其学业。

于情于理,安阆受了尤家资助,又定了亲,今年秋闱就该来封书信的。花信计较着,白池绕来绕去的言辞里,可不是有意来打听安阆的消息?

果然说到此节,白池来了精神,扭头向妙真道:“以安大爷的才学,我看必定是要高中的,说不定明年开春,他就趁着拜年的功夫来给老爷报喜了。”

花信冷眼旁观,看见白池腮畔有种异样的荣光,皮肤上生着细细的绒毛,水蜜桃一般鲜艳可爱,甚至能品尝到她身上甜蜜的气息。不知是给这秋高气爽的天气映衬的,还是从她心底里翻涌出来。

花信暗有几分猜测,很有些看不惯,趁机半讥半讽地调侃,“姑娘还没急,你急什么?你想着将来姑娘出阁,你必定是要陪嫁过去的,也就跟着做个‘二奶奶’了,所以十分关心未来当家老爷的前程。”

妙真出阁,少不得花信白池都是要跟着去。将陪嫁丫头收用为屋里人,也是寻常事,曾太太也是如此出身。

因此妙真倒不大介意,不仅不介意,听见花信有些讽刺白池的意思,反替白池趣了回去,“你还不是要跟着我过去,怎么你就不关心未来老爷的前程呢?可见你也不关心我。”

花信一面羞红了脸,一面拿扇打她一下,“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妙真也笑着打她一下,“你害臊了?你臊什么,又不要你坐花轿拜堂,新娘子我去充,你们只悄悄地跟着我就是了。”

花信益发臊了,两个人登时嬉闹扭打起来。妙真被摁倒在榻上,窗上金色的光撒在她脸上,照着一对没有心事的、清澈透亮的眼珠子。

她仰望着东天的太阳,只想到那油锅里才捞出来的黄澄澄的椒盐果子。哪里会想得到,婚姻是一山不容二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