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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房间里唯一的电灯泡下打开旅行包,取出圆筒时注意到磁力立刻发挥作用,将印第安护身符牵引向它遍布雕纹的表面。有着细致光泽的未知金属外壳上,图案闪烁着邪恶的寒光,我研究着那些做工无比精致的亵渎神圣的畸形怪物,而它们睨视着我,使得我不禁战栗。此刻我真希望我仔细拍摄了所有的图案,尽管反过来我或许会希望我并没有拍摄。有一点我确实感到庆幸,那就是当时我还不认识在绝大多数装饰纹路中占据主要位置的那个蹲伏着的章鱼头怪物,手稿将其称为“图鲁”。最近我将它本身及手稿中与其有关的篇章和关于不能被提及的可怖怪物克苏鲁的一些新发现的民间传说联系到了一起,后者是在年轻的地球才半成形时从群星渗漏而至的恐怖之物。若是我早知道如此联系的存在,就绝对不可能和这东西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了。图案中次要的主题是一条半人的巨蛇,很容易就能确定它是伊格、克特萨尔科瓦特尔和库库尔坎[1] 的原型。在打开圆筒前,我在除灰鹰那个圆盘外的几种金属上测试它的磁性,却发现吸力并不存在。将未知世界的这块病态碎片与其同类联系在一起的并不是普通磁力。

最后,我取出手稿开始翻译——边读边用英语粗略地撰写摘要,遇到特别晦涩或古老的词语或句式时为身边没有西班牙语字典而感到遗憾。我在进行探索时被抛回近四个世纪之前,这其中有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怪异感,因为那会儿我的祖先还在亨利八世统治下守着萨默塞特和德文郡的家业,这些好绅士从未动过冒险将血脉送往弗吉尼亚和新世界的念头,但此时新世界已经孕育了土丘中的阴森谜团,而同一个谜团现在又构成了我的整个世界和地平线。被抛回过去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因为我本能地觉察到西班牙人和我共同面对的难题超越了无比幽深的时间深渊,属于极为不洁和奇异的永恒范畴,而我们隔开的短短四百年相形之下毫无意义。只需要看一眼那个怪诞而险恶的圆筒,我就意识到了在已知世界的全人类和它代表的远古神秘之间横亘着令人眩晕的鸿沟。面对这道鸿沟,潘费罗·德·萨玛科纳与我同在,正如亚里士多德与我、基奥普斯与我一样。

[1] 克特萨尔科瓦特尔是阿兹特克神话中的羽蛇神,库库尔坎是玛雅神话中的羽蛇神。具有“生有羽毛的蛇”形象的神明最早出现在奥尔梅克文明中,并普遍见于中美洲文明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