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悲悯(第6/8页)

娄七长得非常泯然众人,从面相上很难让人记住。祝缨又问王翁,王翁也沉声沉气地:“不曾见过。”

祝缨问道:“有脸生的人搭车么?”

王翁马上回道:“没有!”

祝缨与赵苏对望一眼,王翁答得可太快了。里正从中圆场,道:“天儿也快黑了,大人,您今晚往……哪儿歇下呢?”他瞥了王翁一眼,王翁竟然没有搭话。

祝缨道:“不拘哪一处,没有那么多讲究,能住得下就行,这么些个人呢。”

里正道:“好嘞,您这边请。”

祝缨等人与这两人往村中走去,王翁的家不与乡民住在一起,他的庄园有差不多半个村庄大,一条路将王翁家与村民隔开。

随从中有人低低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竟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他的房子很金贵么?”

话也只能这么说说,因为真的算比较金贵。

哪个村都不会特别的富裕,福禄县这样的穷地方更是如此。文人写村民杀鸡宰豚置酒招待,这个“村人”就很有讲究了。比如说顾翁,他身上无官无职,说好听是“士绅”,严格说他也是“百姓”。而县城集市上卖橘子一文钱十个还要数半天的夫妇也是“百姓”。

若要以为“百姓顾翁具酒款待路人”就是普通百姓的生活情况,真是要被坑死的。

老农为了一头驴而招待一个陌生人的时候,祝缨没有责怪他也是因为这个,太穷也太缺这个了。

王翁户籍算本村的,但是他的庄园与普通的村中富户的村子差别还是很大的。这样的房子不招待县令,无怪衙役们要为祝缨打抱不平了。

祝缨自己倒没有抱怨,她低声对小江道:“呆会儿你同这村里的妇人聊一聊,问问王翁家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些乡绅,日常巴结还来不及呢。现在没接茬儿,必有蹊跷。

小江道:“是。”

那边里正张罗着收拾自家的屋子来款待祝缨,村口又来了一队人,带队的人进村就问:“老师呢?”

顾同!

此时秋收的假还没结束,他在放假中,高闪将王大虎的尸首游街过了县城,顾同就坐不住了,跟顾翁回了一声就追了过来。

见了祝缨之后就抱怨:“王阿翁怎么让您住这儿呢?”

赵苏道:“他必有蹊跷的。”

顾同问道:“怎么了?咦?他一向是个脾气不错的人,他家的脏事儿也少,这个你知道的呀。”

一个县的大户拢共就那么二、三十家,只要想“门当户对”就必得沾得亲戚。除了相邻争夺各种资源结了血仇的,其他的就都是远远近近的血亲了。顾同和王翁也是亲戚。

为了案子,赵苏告诉自己。他对顾同使个眼色,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

顾同道:“这个好办,我去问他。”

祝缨道:“不用问他,问问他家管家有没有雇短工,都雇了什么样的。是不是用车载了家去干活的。或者问问车夫,要问赶大车的,有没有搭车的。鞋印消失了,但穿鞋的人不会凭空消失。骑牲口、坐车等等,都是可能的。”

顾同道:“好嘞!”

他不及洗脸就往外冲,险些与回来的小江撞到一起,他忙说了一句:“对不住。”就又冲走了。

小江进来,道:“大人,这里的娘子们说,往常这个时节,她们也有被叫去王家大院里做饭的。今年也一样,昨天还是前天,家里后院有哭声和叫骂声,听到一声尖叫,后来声音就息了,再后来,就看不到丫环们往前面来了。然后就不顾着正秋收忙,招呼了人手说要拿贼。拿的什么贼也不知道。”

赵苏道:“确实不对。他家后宅有事!”

因为农忙的时候,连家里的丫环也是会帮忙做些事,厨下帮忙之类也是有的。丫环不让动了,这也不对。王翁还要自己人拿贼,难道是他被偷了不能对人说的东西?否则报案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