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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拯救了他,给了他同情心这件无价礼物,这也是唯一能拯救他这类人的东西。它来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他记得,所以知道这是真的,因为别人一直以来都这么说他。他没有很多客观证据。几乎没有照片。有几张老师给的班级照片,因为老师强行要求瓦娜莎订购一张,不过如此。他只知道哪一个是他,因为他的外祖母指给他看。外祖母通常还要加一句:“任何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会知道谁是最没用的杂种。”然后她用因关节炎而凸起的手指戳着照片。

小杂种托尼·希尔。短裤有点太短和太紧,露出瘦削的大腿和突出的膝盖。肩膀蜷着,手臂僵硬笔直地落在身体两侧。脸窄窄的,顶着一头蓬乱的卷发,似乎从未有过女人兮兮的设计师替他修过头发。小孩子的谨慎表情,像是不确定下个耳光来自哪里,但是知道它会来。但即使在彼时彼地,他的眼睛也引人注意。眼里闪烁的蓝光被身上其他一切衬得明亮。这双眼是还没有完全屈服的精神的外观。还没有屈服。

他在学校总是被欺负。瓦娜莎和外祖母赋予了托尼明显的受害者气息,很多人一眼就看出他无人保护。你可以猛揍托尼·希尔,知道他的母亲第二天早上不会出现在学校,像卖鱼妇一样对着校长大吼。他总是最后一个被选中参加集体体育活动,第一个因为任何事受到嘲笑。他就这样在痛苦的状态中坎坷地度过学校生活。

他总是最后一个出现在食堂。他懂得这是唯一可以吃到一点饭的办法。他如果让所有的大孩子在他之前吃好,就可以守住自己的盘子,碎屑和蛋奶沙司不会“不小心”掉在炖肉和水果布丁上。没有一个小孩这时还有兴趣绊倒他或在往他的薯条上吐口水。

他没怎么注意过管饭的阿姨们。托尼习惯把头低着,希望大人们不会注意到他。所以一位管饭的阿姨某天在他靠近热腾腾的桌子时对他说话,让他吃了一惊。“你怎么了?”那个阿姨说道,浓重的地方口音使得这个问题听起来像质问。

他转过肩膀看,惊恐地发现一个捣蛋鬼偷偷摸摸地来到他身后。他吓了一跳,意识到阿姨正看着他。“对,你,你这个傻大小子。”

他摇摇头,上嘴唇因为恐惧而噘起,牙齿露出,好像一条紧张的小猎狗。“没什么。”他说道。

“你说谎,”阿姨说,舀了一勺超多的奶酪通心粉到他的盘子里。“到后面来。”她招招手,用头示意通向厨房的边道。

托尼现在真的害怕,确信没有人在看着,从旁边走向通道。他把盘子紧紧抓在胸前,站在厨房门口,就像一块水平放置的盾牌。那个女人走向他,把他带向后厨角落,阿姨们工作的地方。四个女人正在冒着热气的深水槽里洗大罐子。还有一个斜靠在后门柱子旁,抽着烟。“自己坐下来吃。”那个女人说道,指着工作台旁边一个高脚椅。

“又一条该死的需要被拯救的小狗吗,琼?”抽烟的女人说道。

饥饿战胜焦虑。托尼把食物大块大块地塞进嘴里。那个女人,琼,满意地看着他,手臂环抱在胸前。“你永远是最后一个来的,”她说道,声音很友善,“他们故意刁难你,是吗?”

他感到眼泪涌出眼眶,几乎被滑溜的通心粉噎住。他低头看着盘子,什么也没说。

“我养了狗,”她说,“我得在放学后遛狗。你喜欢遛狗吗?”

他不喜欢狗。但他想和琼这样跟他说话的人在一起。他点点头,但仍然没有抬头。

“那就这么定了。放学铃响后,我在后门等你。你需要告诉家里人吗?”

托尼摇摇头。“我外婆不会在意,”他说,“我妈妈从没有在七点前回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