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黎明之祈 绿晶石(第5/6页)

她一时心神恍惚,环住了他的颈。菲戈收拢手臂,让彼此的身体贴合得更紧。哄闹的人声不复存在,他带着她随音乐缓慢摇晃,强烈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令人悸动而温暖。

不知跳了多久,她醉得无法再继续,菲戈将她扶到场外,没多久又被人叫走,吩咐潘在一旁照看。少年变化多端的脸在眼前晃了许久,最后又换成了菲戈。他没表情的面孔变得有些陌生,替她穿上外套,半扶半抱地回到了旧屋。

迷蒙中她有短暂的清醒,壁炉的火在安静地燃烧,菲戈却不知去向。缺了一个人的房间寂静得过分,没来得及细想,她又睡着了,错乱的梦境让她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有浓重的烟味,林伊兰惊醒过来,发现菲戈坐在床边。他凝视着她,深暗的眼眸复杂得看不清,地上落满了烟头。

对视良久,林伊兰莫名地不安,刚想开口菲戈忽然吻下来。

他的唇带着浓烈的烟味,苦涩而激烈的吻仿佛在发泄什么,甚至弄疼了她。林伊兰疑惑地想问,却被他紧紧按在怀里,疲倦让她很快又睡去。

晨曦的光映上了窗台,林伊兰习惯性地在天亮时醒来。按了下宿醉后发痛的头,她掀开被子披衣起床,轻手轻脚地洗漱整洁,扣上了大衣。

菲戈仍在沉睡,林伊兰在床边端详了一刻,合上门悄然离去,如每一次清晨的归队。

帝国军队对血统门第极其讲究。平民出身晋升极难,大多数士官前途无望,心思尽用在敛财和赌博上。像钟斯一类虽有不满却依然尽职的寥寥无几,而如秦洛一般贵族出身的军官,则利用背景人脉及灵活的头脑,用尽手段爬升。

林伊兰不曾坚持拒绝秦洛的追求,但也不热情回应,数次邀约中偶尔回应一次,谈些散漫的话题。秦洛并未显露急于求成的迫切,也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花花公子的手段,秉持分寸、耐心有礼,反而让她更难应对。或许是事务繁忙,秦洛近一段时间没有现身,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休息区的一角,林伊兰在热咖啡的香氛中给玛亚嬷嬷写信。要将军营生活描述得轻松愉快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尽量编得可信,想象嬷嬷戴老花镜看信的样子便忍不住微笑。

“长官在回复情书?”安姬见她心情不错,凑趣地谈笑。

林伊兰莞尔,“不,是家信。”

“真羡慕长官和家人感情这么好。”被勾起心事,安姬脸上浮出一丝伤感,“我哥哥说不定还希望我战死,他好领取抚恤金。”

林伊兰温言抚慰,“以后你会有属于自己的家,拥有更亲的家人。”

“谢谢长官,可我知道退伍后的女兵大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安姬在现实中见得太多,早已对未来心灰意冷,“她们或者去做街边流莺,或者嫁一个暴躁的丈夫,生下的孩子只能喝稀薄的汤,为抢一块黑面包而打破头。像我母亲还要不停地替人洗衣,冬天全靠烈酒御寒,在水里泡烂了手……”

安姬的鼻尖红了,“我将来也一样。”

林伊兰揽住了安姬单薄的肩,心口像被堵住般窒闷,“不,安姬,你不会这样。”

安姬抽了下鼻子,勉强挤出笑脸,“对不起,影响了长官的心情。请继续写信吧,我只是想说长官刚才的笑容很美,看的人都会觉得幸福。”

女兵带着凄惶和伤感仓促地跑开,林伊兰望着她那瘦弱的背影,对着信纸呆了半晌,再也写不出一个字。

没有阳光的街道阴冷潮湿,街边的流莺对所有路过的男人抛媚眼;十三四岁的雏妓抹着劣质的胭脂,瘦削的伙计在店铺门口招揽生意,脸上带着疲倦的青黄。林伊兰停下来买了一瓶酒,沿着街后的小巷走进了贫民区。

三三两两的闲汉追随着打量,戏弄的口哨不断,她走过的时候总会听到一两句暧昧的亵语,但并没有接近的意图。走近熟悉的屋子,野鸭在篱边翻找着食物碎屑,见到她一摇一摆地迎上来,林伊兰不自觉地抿唇,心底有一丝欢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