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第2/7页)

她以为他又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直起身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

柔软尖细的指尖轻轻地刮蹭过拧紧的眉,刚碰上去,孟婴宁一顿,然后掌心贴在他脸上。

男人体温很高,孟婴宁赶紧站起来,椅子发出刺啦一声,她俯身靠过去,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

男人体温平时就要稍高一些,这会儿热得有点儿吓人了,滚烫的。

陈妄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来,正对上她的眼睛。

他看着她,好半天,才哑声说:“干什么?偷亲我?”

孟婴宁抬头,又用小手贴着他的额头,皱眉:“你发烧了。”

“嗯?”男人声音沙哑,不承认自己会生病,“我没发烧过。”

孟婴宁瞪着他,抬手按铃叫了护士。

体温一量,四十度。

孟婴宁长这么大,记忆里病得最重的一次是小时候支原体肺炎住院,那时候她都没烧成这样,已经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扔进锅里煮,然后再丢进冰水里,又冷又热,特别难受。

吊瓶挂上,护士出了病房,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陈妄靠坐在床头,眼睛耷拉着,唇角低垂,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半晌,他懒懒掀了掀眼皮子:“睡一会儿?”

孟婴宁摇了摇头,趴在床边看着他。

陈妄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形象,估计好不到哪儿去,手一抬,往孟婴宁眼睛上一遮:“别看了,丑不丑?”

孟婴宁抬手去拽他的手指:“不丑呀。”

“脏的,都没洗。”他声音很低,有些含糊,带着一点儿生病时的脆弱感和奇异的孩子气。

孟婴宁把他的手拽下来,凑近了看着他:“没脏啊,”说着又鼓了一下腮帮子,“诶,你是不是在怪我没给你擦脸呢?”

陈妄沉沉地笑了起来。

“不用擦的,干净得发光了,你看这房间都不用点灯,”孟婴宁眨巴着眼,一本正经的说,“陈妄,你现在光芒万丈。”

陈妄一顿,深深地看着她。

孟婴宁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这个针到底管不管用啊,”她皱巴着小脸儿一边嘟哝一边站起身来,拿着旁边水盆挂着的小毛巾颠颠跑到洗手间。

没一会儿,又跑出来,把水盆也端进去了。

等她端着冷水出来,陈妄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孟婴宁轻手轻脚走到床头,拧了条冷毛巾出来,擦掉他额角渗出的汗,然后又换了一条,折好,垫在额头上。

就这么折腾了小半宿,冷水了毛巾来来回回地换了不知道多少回,一直到后半夜,陈妄才终于退了烧。

孟婴宁长长舒了口气,人终于放松下来,趴在床边揉了揉困倦的眼。

午夜的山林里,空气潮湿,蝉鸣声清绝。

黑色的皮靴踩进柔软湿润的泥土里,踩着盘虬交错的树根落叶,发出轻微的声响。

走了一段,陈妄停下脚步。

男人坐在树下抬起头来,眉目俊朗,笑容和润。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佛牌,佛祖含笑而坐,在莹润的月光下看起来温柔又慈祥。

“我们家那位信这些,我就带着了,”易阳笑着说,“也就图个心安。”

陈妄侧头,看见了曾经的另一个自己,男人背靠着树干,懒洋洋地伸着腿:“挺好的,信则灵。”

“别人的灵不灵我不知道,我这个应该还挺灵的,”易阳笑笑,“其实这佛牌她给我的时候,我当时就希望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以后我们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出声,快快乐乐的长大。”

易阳苦笑了一声:“我给她写遗书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我命这么大,估计这信得到我老了那天她才能看见,结果她那天偷偷给看了,就哭,她说无论我在哪儿,她都会陪着我,只要是两个人一起,就在哪儿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