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难忘……(第2/6页)

充满活力的幼稚的小人物佩碧

尽管她幼稚无知,可是她也许同城堡有着联系;如果她没有撒谎,她曾经是客房女仆;她一直睡在这里,但并不明白自己所拥有的资本,即使把这胖胖的、背上圆鼓鼓的娇体搂在怀里也不可能抢走她所拥有的资本,但可以碰到它,可以激励他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那么她的情况不是同弗丽达一样吗?不一样,和弗丽达是不同的,只要想一想弗丽达的眼神,这就可以理解了。[2]

如果将村庄里的人物划分一下层次,佩碧也许可算是属于最表面,或者说,最底层的那一类的。她离城堡最远,想要与城堡官员取得直接关系的希望最小(她曾多次躲在走廊上的一个壁龛里等克拉姆,后来证明是白忙一场)。正因为这一点,她那胖胖的小身体里才洋溢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烫了许多幼稚卷发的脑袋里才储藏了数不清的小小诡计,浅陋的热情才终日在她体内沸腾。终于有一天,她脱颖而出了——虽然只有四天时间,虽然结果流产了。这个脸盘红红朝气蓬勃的小侍女,为着眼前的点滴小利纠缠不休,斗智逞强,性格倔强而单纯;她与苍白而单薄、目光冷静的弗丽达,与臃肿而沉重、性格阴险的老板娘相互陪衬,形成了一道多层次的风景。听听她的那番谈话吧,她的异想天开,她的耗尽心力的算计,她的充满激情的努力,她的周密的分析,她的最后的失望,以及对这失望的承受力和东山再起的隐秘筹划,几乎是在一口气之内跃然纸上。我们同她一道走进人生的迷宫,领略了生命的大悲大喜。然而就是在这最原始的、低级的愿望里,我们也可以听到遥远的、来自上方的呼唤。是的,佩碧就是为它而活的。现在她是属于旅店的姑娘,接近克拉姆的可能性仍未丧失;她虽然失去了一次机会,却没有完全失去她所拥有的资本。她目前还未见到克拉姆,更没有像弗丽达那样成为克拉姆的情妇;这都不要紧,来日方长,她意志坚强,像猎狗一样嗅觉灵敏,像地底的蚯蚓一样为接近目标而辛勤钻探,我们也许可以说她前程远大。

她是在K将弗丽达拖下水之后敏捷地登场的。她要击败对手,突出自己,为达到最后的目的扫清道路。在这一过程中,她的手腕和心计令人眼花缭乱;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充分展示了她的魅力(化幼稚庸俗为神奇)。可是她注定还是要失败的。为什么呢?只因为她缺乏弗丽达眼里那种冷静和镇定的目光;她过于浮躁,热情也过分了点。我们看到,越是与生命本质接近,富有色彩又使人心醉的东西,越是幼稚而表面,同时又令人无法忍受;而越是与城堡(精神)接近的东西则越苍白、乏味、冷酷,同时却令人向往不已。

佩碧最后将K这个绝望中的希望抓到了手里。她要把他留在地下室的小房间里,和另外两个最低级的女仆四个人挤在一起,挨过又长又单调的冬天。当然不是消极地等待,而是积极地寻找机会,在适当的时候利用K再一次向弗丽达发起进攻,将她再一次拖下水,她自己好去占据酒吧间的宝座。她的这个幼稚的愿望会得到实现吗?也许只不过是画饼充饥吧?但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放弃的。她就是她,她永远不会具有弗丽达和老板娘的那种有威力的目光,正是这样她才别有一番风情呢。所以K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贪婪地盯视着她那年轻的娇体,对她既鄙视又垂涎三尺。

阴沉沉的村庄的梦想里孕育出一道幻影,这幻影向上升华,形成了耀眼的城堡风景。“活,还是不活,这是个问题。”作者藏在某处对我们说。

头脑清醒的大姐姐

因为K觉得,奥尔伽这个人,她的勇敢、谨慎、智慧,她为全家的牺牲精神比那些信息更为重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