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6页)

怒意,燃起。他的神态、语调,却都没变,又问:「为什么?」

「因为,她在对您下毒。」

有那么一瞬间,地板似乎倾斜了一下。但是,关靖明白,那只是错觉,韩良仍跪得好好的,连桌案上的东西,也一一安然待在原位,动也没动。

晃动的,是他的心。

长年的相处,让关靖早已知道,韩良从不妄言,他只会说确定的事,只会做正确的动作。

垂下眼来,他看着桌上,自己日夜书写的字迹。

「你有什么证据?」

那是他的声音吗?怎么如此淡然?

是了,他是该淡然的,要冷、要静,要不显其心。

他是关靖。

是南国的中堂。

他缓缓的、慢慢的,吸了口气,瞧着韩良。

那个誓死追随着他的男人,抬手送上了沉香的香匣、一对破烂的皮手套,还有那一个,被搁在寝居里,与他桌上所用同款同式样的熏炉。

炉盖上双凤昂扬,一朝前、一回首,凤尾纠缠,刻痕细若游丝。他熟悉这个熏炉,像熟悉她一样。

「主公,这些,都是证据。」韩良没有回避视线,笔直的看着关靖。「沉香在香里下毒,看似为您缓解头痛,实则将毒藏在香里,一点一滴的,让您慢慢上瘾,头痛日益加剧。」

「那些香料,都是无毒的。」他面无表情,出声提醒。「你不是都验过了?」

「是的,属下是验过了。」韩良镇定的回答。「或是,她从第一炉香,就已经藏了毒,但那效果极为轻微,真正伤害主公的,是香谱里没有提及,失传已久,被称之为『妇人心』之毒。」

最毒,妇人心。

关靖眯起双眸,目光犹如铁箭。

韩良无所畏惧,继续往下说。

「她所用的香料,分开来用无毒,混合起来用也无毒。」声音停了一停,才又说。「应该是说,用尽这香匣之内,任何一种配方,调出来的香都是无毒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她要毒害我?」他不信,不想信。不禁抚着笔,打断韩良。「况且,闻香的不只我,头痛的却只有我一个人。」

「主公,香虽然是无毒的,可是混在一起后,再经药引,就能成为剧毒。」韩良举起手,指着那炉香。「确实,寻常人闻嗅这些香料,真能安神养身,有百益而无一害。但是,唯独对主公您来说,却是剧毒。」

耐心,渐渐要用尽了。

「为什么?」他很缓慢、很缓慢的问。

韩良吐出一个字。

「血。」

「说清楚。」

「是。」韩良应着,望进关靖深幽的黑眸。「『妇人心』这种毒,专杀男人。必须要用女子之血,作为毒引,混入男人血中后,男子闻香数日后,就会开始头痛,而且愈是闻香,愈是死得快,但是不闻香,又生不如死。」

她的血。

心思疾转,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

有生以来,关靖第一次恨起,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韩良仍在说着。

「那日,您被刺客砍伤,是她以自身之血,混入香料之中,替您止血。于是,您的血里,就混入了她的血。」

关靖深吸着气,沉吟不语。

「主公,她来之前,您的头,不曾如此痛过,不是吗?」

他依然不语,脑海之中,全是她过往,日日夜夜,温柔伺候他的模样。

那些,全都是假的?

没错,他确实怀疑过,她可能是间谍。

然而,他是那么自信,以为终究能够收服她,就像是他收服了韩良、吴达、子鹰,以及其它无数人。

他还以为,她多少对他动了情,不是吗?

韩良的声音,在厅室里回荡着。

「主公,要使用『妇人心」,就必须先服药,让血中染毒。服药者会身心皆痛,日夜有如肝肠寸断,时间长达三年。」此种下毒法,骇人听闻。「下毒之人,形同陪葬,因为难以施展,所以失传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