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普六茹坚(第6/11页)

宇文觉发狂地大笑道:“诏命?你们俩给朕宣读诏命?是朕的诏命还是大司马的诏命?大司马难道连脸面都不顾了,这么急着取朕而代之,去当大周皇帝?他是宇文家的宗室和臣子,朕才是先帝名正言顺的世子、群臣拥戴的天子,他居然敢痴心妄想,要当皇帝?”

李远道:“陛下登基不过半年,数次被奸臣利用,意图谋杀大司马,大司马已与于谨、独孤信两位大人商议过了,要废掉陛下的帝位,另立先帝长子宇文毓为帝,陛下已成废帝,名爵降为略阳公。略阳公宇文觉听旨!”

宇文觉气极,拔刀下阶,对着李远身上砍去,喝道:“当年讨好先帝、要立朕为世子的是你,如今附和奸臣、要废去朕帝位的人也是你,你是什么东西,宇文护又是什么东西,竟敢擅自废立?”

宫伯贺拔提见大势已去,也跟着宇文觉二人拔刀打斗,李远猝不及防,后背被砍中两刀,他连忙跑下台阶,大声喝道:“来人,奉大司马军令,将略阳公抓捕囚禁,余党处死!”

宇文觉很快被五六条大汉按住,眼睁睁地看着贺拔提在他面前,在清影堂精心筹备好的夜宴之上,被斩成数段。

在受赐姓的当夜,高颎才恍然明白了独孤信深远的心机:难怪独孤信早不赐姓,晚不赐姓,正当高宾打算托人到独孤家提亲做媒时,才突然赏给高家“独孤氏”的鲜卑姓氏。

他们父子那天感动之余,根本就没有想到独孤信还有别的用意,等回了家后定心静思,两人才一先一后地想通了其中关节。

但独孤信通过这种方式拒婚,手法漂亮利落,令人无可挑剔,更令高颎感觉到,自己到底还是幼稚,缺乏独孤信那样的权变和老谋深算。

高宾自此绝口不提向独孤家求婚的事情,也不愿向儿子解释什么。年已四旬的他,一向视功名事业比儿女私情更为重要。

高颎再去独孤府见到独孤伽罗,却见她眼睛数日内都红肿不消,想是心中难过、夜夜暗自哭泣的缘故。

他毕竟是刚阅世的少年,又与伽罗自幼亲密,见伽罗对自己情深,心里更是难过,一连半个多月都无心读书,刚刚心静下来,一见到伽罗的面,见到她那欲言又止、冷峻中偏显痴绝的模样,心里登时又纷乱如麻,索性躲到城外的般若寺里读了两个月书。

就在这两个月里,京中变动如麻。

略阳公宇文觉被废居宫外,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在家暴亡,和半年前暴亡的废帝拓跋廓死状一样,而宇文护则声称,宇文觉也与拓跋廓一样,被废后在家酗酒身亡。这简直是拿天下人当傻子来糊弄了。

仗着手中的三十万秦州军,宇文护在长安城里骄横恣肆、为所欲为。

宇文毓登基为帝后,立刻下诏书,将他的岳父独孤信问罪,罢免一切官职,幽禁家中,秦州军自是群情汹汹,极为不满。

“独孤公,”都督十五州军事的杨忠连夜叩开独孤府大门,焦急地道,“宇文护竟然胆敢幽禁大人,罢免大人一切官职,只怕还将有不利于大人的作为,属下恳请大人示下,到底是由属下带兵入京,除去权臣,还是独孤公复归陇右,拥兵自立?”

独孤信苦笑一声道:“当今皇上就是我独孤家的女婿,我怎能兴兵与自己的女儿女婿相抗?”

一旁的高宾道:“望独孤公明察,宇文护推宇文毓登基为帝,并非出于对独孤家的器重,不过仍视宇文毓为傀儡人物,是以当今皇上登基之后,宇文护根本没打算向他交出兵权,反而处处为皇上设限,这次降罪独孤公的诏书,当然也是宇文护授意。”

独孤信道:“唉,我早就向先帝上书求退,欲弃官养老,陪亡妻崔氏过几天清闲日子,如今这一退到底,当个闲人,倒也合我心意。只是家中物是人非,看着亡妻这满架佛经,心里只觉怆然。你们俩都不要多说了,我半生征伐,发已半苍,早无心再做权争利夺,更不会起兵反抗当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