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杀女人(第2/5页)

乱七八糟的调色盘正中立着一个花瓶,花瓶上画着这样一幅画:一个女婴朝一头牛的脚跟前爬去。他到陶瓷店来找君子时,一眼就看到了这幅画,并一直为之惊恐。

“怎么画这样的画?!和花瓶不相称嘛。”他若无其事地拿起花瓶说道。

“是嘛,不行吗?”

“怎么想起画这样的画?!”

“是这个呀。”君子逐页翻着一本满是灰尘、画有龙宫城的画帖给他看。这算是哪门子事?!

“你只能照这种专门骗小孩子的画帖画吗?既表现不出一点个性,又不能作为热海的什么纪念。”

“个性什么的,我画不出来。”

“也不必想得那么难嘛,不管画什么,自己随意画,不有意思些吗?”

“所以,你要是在那上面给我画点什么,就是纪念啊。”

“画到这里?”说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小孩子的画,用黄色的颜料在牛的旁边厚厚地涂了一层。

“哎呀,不行啊,你给我这样瞎涂!”

他一边笑着,一边写上:“油菜地。”君子把茶瓶倒下来,再一次端详着。

“这幅画真的不能装饰在桌子什么的上面吗?”

“因为这幅画太怪了,什么小孩向牛跟前爬去,我还以为你是诅咒我另外有了孩子呢。”

“呀,真的吗?”

“有点这样的意思。”

“你是在开玩笑吧——不过,农村里的婴孩不会这样害怕牛的。”

“你在说怪话吧。”一件他迟早要对妻子实话实说的事,已经到了嘴边,却未出口。

“我也有一个寄养在乡下的孩子,也许正如这幅画所画的那样,和牛在一起玩耍。”说到这里,经过后街的乐队越来越近了。

“啊,是巡回电影放映队,他们每天下午四点来到这里,回家吧。”

陶瓷店里的看守穿着一件俄式上衣,留着长发。

“你是这里的绘画老师吗?请告诉我画什么好。”丰子用脚重重地踢开门,一走进来,便扔掉黑手套,像放连珠炮似的说道。然后,一边绕着三角形的柜架转圈圈,一边顺手挑出花瓶、点心盒、烟灰缸、酒壶等等的陶瓷。每次一抬手,衣袖便滑落,像没有穿衬衣那样,露出健康的臂膀。这时,一个男子笑着站在入口处的门槛边,没有进店。

“你进来看看哪个好?”

“没有什么好挑选的嘛。素陶这种东西,难道还讲什么风雅吗?你想写点什么吗?”

“给你做礼品的哟,能带回去给你夫人吗?”

“嗯。”男子摇晃着身子走进店内。

店铺看守低下了头,他也和旅店老板一样,总喜欢将成双成对到店里来的男女用夫妇的尺度去对他们进行各种猜测。可是,这位直率的女性,却给他的这种禀性以当头一棒。

“那么,我给你在碗上画点什么吧。你的生活中不也需要吃饭的碗吗?”

“那样的话,我给你夫人一个花瓶吧。我还要给她写上:‘家庭里需要花,家庭以外也需要花’这样的话哟。”

“还给我写上:‘但是,家庭以外的花上有刺’。”

“可以。谁能画出这么细腻的画来,真够可以的嘛。我一看都觉得肩膀发酸。”丰子拿起君子画有龙宫城的碗,然后,又凝视着画有小孩爬到牛跟前那幅图画的花瓶上的署名。花瓶上写着:“君子——房雄”。

“哎哟,他们是夫妻吧。那位夫人不是像布娃娃般漂亮吗?”

当丰子谈到君子的容貌姿态时,店铺看守都点头,并问道:

“您认识她吗?”

“是我的朋友呀。还不仅仅是朋友呢!”

“是情敌吧?”

“你果然不简单。”丰子脱口而出。她连那个同来的男子也没看一眼,就转身向着店铺看守,说道:

“她也是来了热海啊,不知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