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贺玲太太(第3/4页)

楼下,桌子上摆着给访客预备的茶。有最好的茶具,每个杯子边都有一个大大的粉色玫瑰;生菜心,薄面包和黄油,还有那些早上准备好的小蛋糕。埃德蒙和劳拉笔直地坐在他们的温莎椅上。先吃面包和黄油。总是先吃面包和黄油——他们被这样告知太多次了,像是一段经文的结尾。但是贺玲先生,作为一个年纪最长的人本应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却从小蛋糕开始吃,并在两口吃掉之前拿起来仔细端详。然后,尽管他盘子里还有东西,贺玲太太把面包和黄油放在了他的盘子里,并且故意递给他一些生菜;当他把嫩生菜心紧紧卷成卷,伸进盐瓶里蘸时,她用勺子盛取了一些盐放在他的盘子边。

贺玲太太吃得很文雅,把蛋糕在盘子里弄碎,把黑醋栗仔细挑了出来,因为,她解释说,它们和她不是很“匹配”。她的小指头弯曲起来勾住茶杯,喝茶的时候就像一只小鸟,眼睛抬起望向天花板。

他们坐在那里,门大敞着,花的香味,嗡嗡飞舞的蜜蜂,和随风摇摆的果树顶端,似乎在对孩子们说那拘谨的正式的下午茶即将结束,它们都在花园里等待着。一个女人在门口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马车,放下水桶打开了门。“为什么,这是瑞秋,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孩子们的母亲说,对于来访者颇为烦恼。瑞秋想要知道的是访客是谁和他们为什么来。

“什么,这不是贺玲太太——和贺玲先生吗!”当她到门口认出人时她快乐地大叫起来。“我敢肯定您是来清理您的旧衣橱了。我看到大门口的马车时就想到了——那一定是贺玲太太来拿她留在这里的东西了——但是我并不能完全肯定,因为上面被防水罩盖的严严实实的。你们好吗,喜欢现在住的地方吗?”

在她说话的过程中贺玲太太的面部表情明显僵硬了。“我们很好,谢谢。”她说,“我们很喜欢现在的房子,虽然我不知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噢,无意冒犯”,瑞秋有点窘迫,“我只是来问问,友好的打个招呼”。她走出门的时候,又好奇的往马车里瞥了一眼。

“你怎么能相信!”贺玲太太喊道,“在我的生活中从没见过那么多野蛮人!一个在我住在这里甚至都不与她打发时间的一个女人,居然像刚才那样和我嘻嘻哈哈”!

“她没有恶意”,劳拉的母亲替她道歉。“这里实在太少新鲜事发生了,有人来的时候,相比一起住在村子里的人,他们会更感兴趣。”

“感兴趣!像她嘻嘻哈哈的那个样子!”到目前为止一直像一个哑巴坐在那里的贺玲先生突然大喊道。“我会教她如何在长辈面前表现得更得体一些,假如我知道该怎么对她说的话。”

“上帝知道我们当时住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尽所能的让他们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了,”贺玲太太叹了口气,她的愤怒消退了,“但是还是不够好。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我们曾经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除了在贺玲先生退休的时候,房子很便宜而且有相当多的土地也一并在合同里的原因。在烛镇非常不同。当然,那里也有穷人,但是我们用不着与他们交往,他们有他们待的地方,我们有我们的。你们应该来看看我们的房子:前面围着一圈好的铁围栏,入口处有楼梯上去,不像现在这样,门直直地开着,所有人都能直接看到你在哪。这房子也算不错吧。你知道我的意思吧?烛镇不一样,我女婿说是个文明的地方,他在镇上最大的杂货店工作,他应该懂得多。他说得对,你不能叫这种地方文明吧?”

劳拉以为“文明”是个好词,她问妈妈这词是什么意思。妈妈说:“文明是大家穿着衣服,不像野人那样光着身子乱跑。”这个词没有任何意思,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穿着衣服。有个雀起乡的老太太冬天穿三层的法兰绒衬裙。劳拉觉得要是烛镇人都像贺玲先生和太太那样,她就不会喜欢。他们的态度多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