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发现(第2/5页)

“他们真的是在向伊莱哲·里德尔致敬吗?”我问。

“父亲是那么告诉我的,”塞缪尔爷爷说,“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

“记得什么?”我隔了几步问。

“我出生的时候,祖父过世了,”他说,“所以我不知道。但他打造了这个地方。西雅图、谢尔顿和阿伯丁。他建起西北地区,然后又把它们都还回去了。一切的东西,除了父亲为自己争取的那些。”

“他为什么那么做?他为什么要都还回去?”

“我不知道,”他说,我们继续走了一下,然后他来了一句,“伊泽贝尔知道。”

“伊泽贝尔知道什么?”

“如果你觉得自己拥有的不够多,就会紧抓不放,”他说,“但如果你觉得拥有的已足够,就会放手。”

“多少才算够?”我又走了几步后问。

“我不知道。”他承认,耸了一下肩,我们走到谷仓了。

就谷仓而言,它相当大——里德尔式的,你或许会说——一端有厚重的滑动门,看似已经被天气和岁月锈死。拼成谷仓墙壁的木板动辄就有一尺宽,被几十年的风雨磨蚀,但鉴于这栋建筑的年月和未完工的性质,它的状态仍非常良好。谷仓侧边的中心开了一道小门,两侧是狭长的矮窗。塞缪尔爷爷领我开门进去。他轻拨电灯开关,荧光工作灯一闪而亮,显出一间落满灰尘、凌乱不堪的木工坊。

我谨慎地窥视四周。多年来,木条地板被蒙上了一层刨花和锯屑,谷仓里到处安置着用重钢材构造的古老巨型机器。我认识这些工具,因为我在父亲的工作室里待过很多年,但这些标本要古老得多:一把带锯、一台车床、一台刨床和一台钻床。不仅如此,还有一台锯床,以及一个由某种我捉摸不透的奇妙装置控制的油桶。

“木锅炉。”塞缪尔爷爷解释说。

有一张工作台横跨了整面后墙,台子上方,是一面钉板工具墙。对面的墙上装满了架子,摆满瓶瓶罐罐,几十个旧咖啡罐用标签夸示着内件。落满灰尘的蜘蛛网占据了谷仓每个可能的角落,这无疑限制了蜘蛛可以从中获取的营养总量,因为哪怕最眼瞎的苍蝇也能看到它们。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由太多元素组成的香味,却那么分明。不同木头的清香:雪松、樱桃、橡木,还有桐油味、胶水味、清漆味,及锯子或钻床上烧着的木头的微辣气味,汗水和泼洒出的咖啡味道。一台电动机为了取悦主人,已被耗尽,因为过于拼命,转速过快,衬套里散发出臭氧味。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问。

他耸耸肩。

“木头。”他说。

我发现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木头,挨着一堆椅子腿之类的东西。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楼梯扶栏的拐角柱,还有桌腿。好几十根,都稍有不同。有些未经加工,有些涂了油,有些已经涂完闪亮的清漆。我捡起一根。

“你修东西?”我边问边检查这个物件。

“有时候。”

几十根椅子腿。或者说更像椅子腿的研究。都是实体模型。或者可能是一家椅子腿工厂。

“你做椅子腿,”我说,“卖吗?”

“我喜欢用车床,”祖父确认说,“但瑟瑞娜说我今晚不能弄脏自己。”

他打开一罐亚麻籽油,开始把它涂在一根拐角柱上,柱子被固定在工作台的一根台钳里。

我坐在邻近他的一张凳子上观看。他目不转睛地用油,缓慢地一笔一笔涂,甚至来回涂上几次。祖父更加禅定的一面。他单是为了木头工艺而做木工。是过程,不是结果。是手段,不是目的。

“你就是那样伤了指头的吗?”我一冲动问道,但马上就后悔了。但有时一个问题就是得问出来。我不得不问。“是带锯吗?”

祖父没有回答,继续上油。过了片刻,他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