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妮斯剪掉了头发/(第4/14页)

伯妮斯隐约觉得有些难过,因为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能做到遍受欢迎。她还不知道如果没有马乔里的从中斡旋,她整个晚上都将只有一个舞伴;不过她知道即使在欧克莱尔那些地位和容貌都及不上她的姑娘也会比她更受欢迎。她认为那是因为这些姑娘身上总有些微妙的放荡之处。她从来不会因此而烦恼,再说,即便是有了烦恼,她母亲也会告诉她那些姑娘是在自贬身价,男人们真正看重的是像伯妮斯那样的女孩子。

她关上了卫生间的灯,在一阵冲动下决定去和约瑟芬姨妈聊一会儿,因为她看见姨妈的屋里还亮着灯。她穿着柔软的拖鞋悄没声地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可是听见了从打开一条缝的门里传出来的声音,她就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接着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其实她并没有想要偷听的明确意图——房间里的对话却像一根尖针般刺破了她的心。

“我对她彻底绝望了!”是马乔里的声音。“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许多人告诉你她是如何如何漂亮可爱,她烧的菜又是如何如何美味!可那些有什么用呢?她日子过得很没劲的。没人喜欢她。”

“有人喜欢就不得了了吗?”

哈维太太的声音里有一丝气恼。

“在你18岁的时候这就是最重要的,”马乔里加重语气说。“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我待她彬彬有礼,我让男孩子们和她跳舞,可他们都受不了这份无聊。真是作孽啊,这么高贵的气质竟然安在一个傻瓜身上,玛撒·凯里要有这份天赋那她简直都能呼风唤雨了——唉!”

“如今的小青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做人要谦虚呀。”

哈维太太的声音里暴露出她对现代社会的不理解。在她还是小姑娘的时代,凡是出身良好的年轻小姐们都能过上幸福无比的日子。

“算了吧,”马乔里说,“没有一个姑娘会一直愿意去帮助一个呆头呆脑的客人,因为现代社会里的女孩子们讲究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甚至尝试过在穿着打扮等方面给她一些提示,可她毫不领情——还给我看怪面孔。她很敏感,肯定知道像她这样子在社交场上是不会得宠的,可我敢打赌她一定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她是个娴静高雅的女子,而我则是个得意忘形的轻薄女,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有那些被人家冷落的姑娘都会这样子想的。都是些酸葡萄!莎拉·霍普金斯就把吉纳维芙、罗伯塔和我说成是栀子花姑娘[6]!我敢打赌如果能够做个栀子花姑娘,有三四个男人都喜欢她,在舞会上没跳几步就有人想挤进来,那么她会情愿短寿十年,情愿放弃她在欧洲受到的教育。”

“我觉得,”哈维太太有气无力地打断道,“你应该能为伯妮斯帮上点忙。我知道她不怎么活泼。”

马乔里开始叽里咕噜地抱怨起来。

“活泼!老天爷啊!除了说什么天太热,舞厅里太拥挤,或是明年她要去纽约上学以外,我就没听过她和男孩子们有别的话题。有时她还问人家开什么牌子的车,然后再告诉人家她自己开的是什么牌子的。简直是妖怪!”

稍许沉默之后,哈维太太继续她的老生常谈。

“我只知道许多远不如她那么甜美可爱的姑娘都有自己的朋友。就比方说玛撒·凯里,长得五大三粗,说话唧唧呱呱,她母亲也是个平淡无奇的人。再说罗伯塔·狄隆吧,她越来越瘦小了,就好像亚利桑那[7]才是她该去的地方。她跳起舞来那个疯哦,我看她早晚得累死!”

“可是,妈妈,”马乔里听不下去了,开口反驳道,“要知道玛撒是个无忧无虑、聪明伶俐的姑娘,而罗伯塔的舞技简直好得没话说了。她已经连着好几年都是舞会皇后了!”

哈维太太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