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车上(第6/9页)

两点左右出发去莫鲁巴。晴天。非常漂亮的村民;终于有干净健康的皮肤。村子很美。要不是外面的装饰画,那些圆形茅舍便都差不多;那是些粗略的三色壁画,黑、红、白,简单勾勒出人、动物和汽车,有的画得很优雅。这些装饰画有屋檐遮风挡雨,宽大的屋檐也遮着环绕茅舍的一圈走廊。

路两侧非常漂亮的禾本科植物,好似巨型燕麦,发黄的旧银币色。

灌木丛林中遇上朗布兰总督,激动不已。

一小时后,离我们要过夜的莫鲁巴二十公里,见到德·特雷维斯夫人和博塞尔医生,正统计他们刚给接种过疫苗的人数,忙得不可开交。

十月十五日

在莫鲁巴过夜59。

朗布兰昨天建议我们到克朗佩尔堡看看,而不要直接去锡布堡。

这一带景观发生变化:森林稀稀疏疏;树木不比我们的高,树荫遮蔽着高高的禾本科植物,还有一种新的蕨类植物。在姆布雷用午餐。风景非常秀丽,岩石环绕,简直以为身在枫丹白露。我一枪便击落一只栖身在一棵枯树顶端的大秃鹫。我从未打过猎,获得这样的成功,真是又惊讶又得意60。

在姆布雷和克朗佩尔堡之间,遇见一群狒狒。它们任人靠得很近,有几只个头巨大。

村庄还算漂亮,但很穷。其中一座村子里,六十几个妇女正一边唱歌一边捣能出橡胶的根茎;没完没了地干,报酬低得可怜。

在克朗佩尔堡,黄昏时分,突然刮起一场骇人的龙卷风,驿站周围,特别是我们的住处和行政官员格里沃先生家之间,大量柔弱的塞阿拉树被刮倒,有些树枝飞到远处。我们到格里沃先生家吃晚饭,就在回来的路上意外遇上龙卷风。风太猛了,我们几乎要被刮跑,加上闪电暴雨,什么也看不清,我和马克两人走散了,就像格里菲斯61的电影中的情景,狂风大雨中晕头转向,直到驿站才又见面。

阿杜姆和乌特曼在这儿见到了阿贝歇的朋友,我们一回来,便向我们请假,去纳纳河对岸的阿拉伯村玩一宿。我们没指望他们回来,但天刚亮,他们已经在干活了,烤面包,熨衣服……

锡布堡 十月十六日

半路刮起强劲的龙卷风。风景(我指的是这里的地貌)少有变化;除非在有一点水的地方和洼地、斜坡地带,才会突然又出现树干底部变粗像爪形、有气生根的高大树木,还有藤本植物纠结缠绕以及林下灌木的全部潮湿的秘密。两座“森林长廊”之间,长长的一段空间里,不高的树木,矮树丛,全都盖满攀缘植物,以至于只能看出一种连续的软垫似的隆起。这种绿色的隆起只有在让位给玉米地和稻田时才中断。作物中间树仍然很多,树干终于摆脱了攀缘植物。许多树枯了,但好像并不总是死于大火。即使在干枯的支流,大批枯树仍然令我惊讶。树皮往往全脱落了,树好像成了秃鹫的栖息之所。不知道几年之后,这种持续、经常、有意或是偶然的林木毁坏是否会导致降雨状况的巨变。

穿过村庄时,总有妇女孩童热情行礼致意。他们奔跑过来,孩子们到路沟边猛然刹住脚,向我们行的类似军礼;大一些的,像在音乐厅里谢幕一样,向前躬身,上身微微偏向一侧,左腿向后蹬,笑得嘴咧得大大的,牙齿全露出来。我想还礼,抬起手,一开始他们害怕了,纷纷逃走,但一明白我的手势的意思(我把手臂抬得更高,伴之以最灿烂的笑容),便是一片叫喊、欢呼、顿足,尤其是妇女。这种狂热既出于惊讶,也出于欢喜,因为白人旅行者能在意他们的主动亲近,并真诚作答。

十月十七日

四点起床。但要等天光稍稍放亮才能动身。我多么喜欢这些日出前的启程!不过在这个地区的出发没有沙漠中的粗粝高贵之美,也没有我在沙漠中体验过的那种既粗犷又绝望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