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5页)

  

  查无此人,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这一切难道是她的幻梦一场么?他失踪了,杳无音讯,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从头到尾他不过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他们俩在一起许多年,她知道他会弹钢琴,知道他美式台球是一流高手,知道他喜欢吃浇了桂花汁的蜜制莲藕,知道他不喜欢说话,知道他喜欢斜着眼带着一点狡黠地看着她,知道他其实很聪明只是不爱在学习上用功,知道……

  

  最后忽然发现,除了他这个人,她不了解其他的一切,唯一一个她认识的亲戚是他的爷爷,也在他们读大学的时候病逝了。于是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如同一个幻影。

  

  曾经在午夜时分醒来,窗外的明月光照在她身上,明月光,照地堂,那样远,却又那样清晰,仿佛某个人的眼眸,曾经这么近,最后那么远……她真的认识过这样一个人吗?他真的存在过吗?

  

  也曾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她和江上白还在梦泽镇,他们在各自的屋顶上铺着凉席乘凉,夏夜里有阵阵的清风,远处有声声的蛙鸣,还有那个长眉细眼的少年,作势要跨过两家墙壁之间一米余长的间隔跳到她房顶上,她惊骇地喊道:“上白,别跳,危险——”

  

  他脚步伸出时掉了下去,她扑到墙边往下看,却没有他的踪迹了……

  

  从这样的梦里醒来时,她不住地问自己,那个在夏夜里偷偷跑到她家屋顶,趁她半醒不醒时突然凑到她面上吓她的少年,真的……不是她另一个梦吗?

  

  梦回千转,另一种挫败袭上心头,找得到他……又如何呢?

  

  那些刻在石上的伤痕,在潮来潮去的冲刷下,触目惊心,历久弥深。

  

  还记得在费城从街上救回孟涵的情景,费城有些街区治安不好,有一天下了地铁发现一个中国女孩被一群瘾君子打劫,她常常被江上白取笑的滥好心发作,替她掏了钱之后才知道她申请的学校没了着落,又交不起房租了,竟至于流落街头。在异国他乡的时候爱国主义情怀极易膨胀,于是带她回江上白租的小公寓,让她和自己合住一间。

  

  好心未必有好报,她曾栽了一次跟头,还不以为然,然而后来事情的发展却逐渐脱轨了。

  

  有一门课有个重要的presentation要做,她没日没夜地做了几天才回江上白租的地方,却撞见孟涵拿着床单去洗,见了她眼神闪烁……

  

  现在想起来,真像TVB的狗血电视剧,朋友爱上了自己的男朋友,这似乎是一个经典的三角命题。看电视剧的时候她还能嘟嘟囔囔地取笑编剧,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那处境有多么难堪。

  

  之后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准确地说,似乎更像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因为他根本不屑于和她争吵,好像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胡搅蛮缠,其实她要的只是他一句话,只要他肯说一句话,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他却是从头到尾的沉默。

  

  “现在你阿婆病了,我不想这个时候跟你吵架。等你想清楚,明白你在说什么,明白你在做什么的时候我们再讨论这件事!天地良心,我从认识你那一天到现在,心里就没有第二个女人!我就不明白,我的解释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他摔上门,留她一个人在沙发上哭得缓不过气来,再也没有往日替她吻掉泪水的温柔,只留下一地清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