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疗伤药(第4/6页)


后来的事实证明,凯·斯特林格才是我真正需要的人。她只是偶然来到现场,她喜欢危机事件,特别是像这样的危机,有可疑的,可以诽谤的一面,而且必须对成年人的世界保密的危机。她立刻兴奋起来了,变得积极能干,以前被称为的放浪,实际上不过是强烈的女性本能泛滥,管理、安慰和控制的本能。我听到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她叫我不要着急,叫乔伊斯去找一个最大的咖啡壶,装满咖啡。她说,要浓咖啡。她叫男孩把我扶起来,抬到沙发上。稍后,一片离我遥不可及的雾气之中,我听见她在要板刷。

接下来,我躺在沙发上,盖了一块他们在卧室找到的针织围巾。我不想抬起头来,屋里充满了咖啡的味道。乔伊斯进来了,看起来脸色苍白。她说贝里曼家的孩子醒了,她给了他们一块小甜饼,叫他们回床上去,所以没事。她没让他们出房间,她觉得他们什么也不会记得的。她说她和凯已经清理了卫生间和走廊,不过她担心地毯上还是有一块污迹。咖啡已经煮好了。我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男孩子打开了收音机,把贝里曼家的唱片全翻了一遍。他们把唱片都放在地板上。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头,但是,我想不起来是什么。

凯给我用早餐杯倒满了咖啡。

“我不知道能不能喝下去。”我说,“谢谢你。”

“坐起来。”她轻快地说,仿佛她每天都要对付喝醉的人,我用不着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似的。(几年之后,在产科病房,我又听到并认出了这种腔调。)“现在,喝吧。”她说。我喝了,与此同时,我意识到,我只穿了一件衬裙。乔易丝和凯把我的上衣和外裙都脱了。她们把裙子刷了刷。因为上衣是尼龙面料的,就把上衣洗了挂在卫生间里。我把围巾拽上来,盖在胳膊上。凯笑了。她给大家都倒了咖啡。乔伊斯把咖啡壶拿进来,在凯的指示下,只要我喝了一点,她就帮我把杯子倒满。有人颇有兴致地问我:“你一定是很想喝醉吧?”

“没有。”我生气地回答,继续顺从地喝咖啡,“我只喝了两杯。”

凯笑起来:“好吧,我只好说你上头了。你知道他们几点回来吗?”

“一会儿,我想应该是一点以后。”

“那时候你就没事儿了。多喝点咖啡。”

凯和其中一个男孩开始跟着收音机的音乐跳舞。凯的舞姿非常性感,不过和把我拉起来叫我喝咖啡时的冷漠表情比较,跳舞的她,脸上有些许高傲的,放纵的神情。男孩凑到她耳边窃窃私语,她笑了,摇了摇头。乔伊斯说她饿了,她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土豆片或者饼干,或者随便什么吃了也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比尔·科林过来了,坐在沙发上,就在我旁边。他的手钻进围巾抚摸我的腿。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摸我的腿,用一种我觉得特别愚蠢,相当恶心,让人害怕的荒唐表情看着我。我感觉十分不舒服。我奇怪为什么比尔·科林有这么一副表情,大家还都说他长得英俊。我紧张地挪开腿,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但没有住手。然后,我爬下沙发,用围巾裹住自己,想去卫生间看看我的上衣有没有干。我刚走路的时候,出于某种原因吧,微微有些蹒跚。也许是为了让比尔·科林明白他没有吓倒我,我立刻夸大了这个事实,大声嚷嚷说:“看我还能走直线!”我突然歪了一下,朝门廊方向摔了一跤,随之而来的,是大家的哄笑声。当前门的把手转动,发出轻轻的滴答一声时,我站在走廊和起居室之间的拱道上,身后的一切动静都消失了,当然,除了收音机。围巾也出于某种妙不可言的恶毒,滑到了我的脚下。哦,编排杰出的滑稽剧,精彩时刻!门口站的是贝里曼先生和太太,他们脸上的表情,完全符合所有传统滑稽剧导演对这类场景的设想。当然,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这样的表情,他们也不可能在震惊之初就炮制出这样的表情。我们在屋里的动静,他们毫无疑问一下车就听到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早就回家了,是因为头疼,还是吵架了?以我的立场,不适合打听。